台湾地区大学多元入学制度改革及其启示

■武汉市教育局副局长 田文江

台湾地区大学多元入学制度改革及其启示

■武汉市教育局副局长 田文江

在祖国大陆各类考试评价中，高校招生考试的影响最为广泛而重大。它是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的衔接点，是个人命运发生改变的重要转折，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社会流动和社会分层，关乎个人、家庭、国家民族的根本和长远利益。高考改革是高考制度“一考定终生、考试引导教学、大学缺乏自主选择权、学生学业压力过重”等积弊亟待革新的必然选择。近年来，大陆高考改革先后推出了“3+X”方案，“二次高考”“高校自主招生”政策，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高考长期积累下的一些问题，但这些政策基本上是对高考制度的尝试性修改，没有触及高考制度的根源。

与祖国大陆一衣带水的台湾，虽然政治体制和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但两岸人民同根同源，在语言、文化、习俗、教育制度等方面基本一致。尤其是在高等教育领域，台湾与大陆在20世纪50年代不约而同走上了高考和大学联考的道路。两种考试制度不仅在考试的功能、形式和流程上极为相似，面临的弊端也极为相同。20世纪90年代，台湾率先进行了大学入学制度改革，以大学多元入学制度取代了大学联考长达半个世纪的统治地位。台湾大学多元入学制度实施十余年来，对台湾的大学选才、高中举才、社会用才及人们的传统价值观带来了很大冲击，其成败与经验对大陆的高考改革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与借鉴价值。

一、台湾地区大学的多元入学方案

自20世纪50年代至2002年前，台湾地区采用大学联考制度。50多年来，联考制度在为台湾地区挑选并培养了大批人才，其公正客观性也一直为台湾民众所肯定。但联考一试定终生、升学主义盛行、过度重视智育、扭曲高中教育本质、各大学院校无法发挥其特色等弊端日趋严重，成为大学入学制度改革的首要动因。2002年，台湾地区历经13年多方调研、多方认证后，开始全面实施大学多元入学方案。

（一）大学多元入学方案简介

在考试方面，该方案分为三种考试：学科能力测试、指定科目考试和术科考试。学科能力测试旨在评量考生是否具有大学教育的基本学科能力，是大学校系初步筛选的门槛。学科能力测试由大学入学考试中心（简称大考中心）承办。考试科目包括：国文、英文、数学、社会、自然五科。考试范围包括高中课程标准中高一、高二必修范围。报名时间大约在每年的11月底，考试在次年寒假举行，学科能力测验成绩未通过者，可以参加4月的补考。指定科目考试是为大学选才需要而设计，用来检测考生是否具备院校所要求的专精能力，作为院系选择学生的依据。考试科目有国文、英文、数学甲、数学乙、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9门，由考生依据大学院校规定的考试科目选考。各科的考试范围以高一至高三课程标准为准。考试报名时间在每年5月，考试时间则在7月。术科考试由大学招生委员会联合会委托专责单位于每年3月中旬前办理。术科考试科目包括音乐、国乐（中国音乐）、体育、舞蹈、美术、国剧、戏剧等7组，它的考试方式与分数计算与过去的大学联招相似。考试的成绩可提供给“甄选入学”及“考试分发入学”等各项招生渠道采用。

在招生方面，该方案分为“甄选入学制”和“考试分发入学制”两大类。甄选入学又分为“学校推荐”和“个人申请”两种方式。学校推荐是由高中向大学院校推荐符合各院校推荐条件的应届毕业学生。个人申请则是学生依个人志趣申请大学校系，大学校系依其特色挑选合适的学生。甄选入学的考生，都必须通过学科能力测验并且达到各校系规定的成绩标准，再进入第二阶段参加由校系主办的各种制定项目的评比，如笔试、口试、资料审查等。为促进城乡教育均衡发展，落实社会公平公正，同时也为了遏制学校推荐徇私舞弊、成效不彰的问题，2007年引进“繁星计划”，使得非明星高中的优秀学生有机会由学校推荐进入顶尖大学。后来“繁星计划”扩大至全部公私立高校，“繁星计划”亦更改为“繁星推荐”。2011年颁布的“大学甄选入学招生规定”，虽然维持“甄选入学”，但入学方式已变更为“繁星推荐”与“个人申请”两种。考试分发是由学科能力测试加上传统联考转型而成，共分甲、乙、丙三种类型，大学学习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录取。其中甲、乙两案都采取二阶段考试的方式，各大学学系依据考生两次成绩综合情况进行择优录取。参加丙案的考生无需学科能力测试，直接报考指定科目考试即可。

（二）台湾大学多元入学方案的基本特征

1.考招分离。“考招分离”指考试与招生一分为二，考试方面由大考中心专职负责，招生方面则由各个学校自己单独决定或联合招生。其积极意义在于大学入学考试标准化、专业化，大学院校招生的自主化、个性化。

2.自主招生。一方面，考生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力，考生可以根据个人的兴趣、爱好、特长选择考试类别、报考学校和专业；另一方面，高校各校系也可根据自身的特点，选择不同的考试方案，根据实际情况提高某些科目的权重，录取自己需要的学生，从而增进考生和大学之间的双向选择，同时也有助于高校发展自己的特色。

3.多元评价。大学多元入学方案充分考虑了学生的性向、能力和兴趣，建立多元化的升学通道，避免了以往将智育作为唯一的升学标准，对社会多元价值观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同时该方案的考试方式，也不再只注重纸笔测验，还有口试、实验、实作、小论文等方式，可谓是形式多样化。通过两阶段两次以上的考试来评价学生的成绩表现，还可以避免过去联招一试定终生的缺点，而各院校也可从多角度来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选择出更适才适所的学生。

4.多元入学。台湾大学多元入学方案的入学渠道多元化，即两阶段五渠道：两阶段是指学力测验及指定考试两个阶段，五渠道是指入学方式分成甄选入学和考试分发，其中甄选入学包括申请入学及推荐甄选；考试分发分为甲、乙、丙三案，由各大学院校自由选择其中一种方式。此种改革避免了单一的升学渠道，给学生以更多的成才机会。

当然，除了以上肯定评价，台湾地区大学多元入学方案也受到了诸如大学多元管道过于复杂、考试次数增多、学生学业压力增加，甄选入学制可能存在徇私舞弊、弄虚作假、学生考试成本增加等问题。

二、启示与借鉴

（一）建立专业化考试机构，实行考招分离

目前大陆高考的招生和考试工作由政府统一负责，招生机构和考试机构是同一的，高校必须按照政府机构的要求和设计去实施。这种制度对保障高校考试和招生的公平、公正性，杜绝高考中各种腐败现象的发生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政府的招生和录取权力高度集中，势必会干扰高校办学的主动性，阻碍高校的特色发展。但如果将招考的权力全部下放给高校，又会给高校和学生带来沉重的负担，甚至影响教学正常化开展。此外，在社会诚信机制尚不健全的情况下，考试的公平性也会受到质疑。如果考试由专门的考试机构承担，则既可以保证考试命题与评分的科学化、规范化、专业化，又不会影响高校工作的正常开展，同时还可以使高校专心思考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学生、如何招到适合的学生等问题，从而展现自主选才的理念，并发挥自己的特色。

（二）扩大学校招生自主权，鼓励高校创特色

扩大高校招生自主权，是为了减少或避免政府对高校具体招生事务的直接干预，使高校本着对自身发展负责的原则来制定具体的招生标准，并实现质量保证，这也是世界各国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共同趋势。中国《高等教育法》规定，高等学校拥有根据社会需求、办学条件和国家核定的办学规模制定招生方案，决定招生的具体数量和人员，确定招生范围和来源，自主调节系、科招生比例等方面的权力。然而，在大陆高考的历史上，高校几乎没有招生的自主权。近年来，教育部在一定范围内进行的高校自主招生，是大陆在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方面迈出的历史性步伐，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台湾大学多元入学制度体现的“四适”精神——“用适当的方法，选择适当的学生，进入适切的院校，达成适性的发展”值得我们借鉴。

（三）坚持统一考试，开辟多元化招生入学途径

大陆自1952年建立全国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制度以来，全国基本都是实行统一招考。统考公平、公正，同时具有经济高效的巨大优势，但统考评价单一，不能全面考查学生的综合素质和专长，阻碍高校招收适合自己的学生、妨碍高校发展自己的特色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目前在大陆，高考改革如火如荼，却难以找到一个明显优于高考并能取代高考的人才选拔制度。笔者认为，坚持统一高考的主导地位，同时开辟出更多的招生入学途径，逐步建立起以全国统一高考为主，辅以多元化的招生制度是高考改革的应有之举。台湾地区大学多元入学制度的一个明显的特色就是入学渠道多元化，我们可以借鉴台湾地区的做法，建立起适合大陆的统一考试与多元入学相结合的大学入学制度。

（四）建立多元评价的招生制度，引导学生和家长形成多元价值观

大陆地区大学招生录取的原则是德、智、体、美全面考核，择优录取，但在实际操作时却基本只看高考成绩，不能全面考查学生的能力和素质，不利于特长生的选拔，也不利于各高校根据自己的办学特点、学科专业特点、学校类型等个性要求去选拔学生。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建立能反映考生综合素质和个性特长的综合评价体系，探索在文化考试基础上高校多样化择优录取的办法。台湾地区多元入学方案兼顾了学生学业成绩和学生的性向、能力和兴趣等多个方面，学生可依据自己的兴趣和能力选择考试的方式。如果学生有特殊兴趣，并有优异的表现，可以参加甄选入学，只需要参加学科能力测验即可，其余的时间可以专心发展自己的专长。这种多元的入学条件也使家长们看到了希望，他们不再一味地盯着孩子的学业不放，也开始关注培养孩子的其它智能。这种观念的转变，对缓解升学压力，改变既有的“一试定终生”的社会价值观起到了很有力的促进作用。

责任编辑 向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