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事故背后神秘的瑞海国际

瑞海国际中多人曾是中化集团下属企业员工，而它与中化滨海物流、港中化，正是滨海新区最主要的三家拥有危化品储运资质的物流企业，并且都跟于学伟深度关联。

此次事故发生后，成为众矢之的的涉事企业瑞海国际被推到了台前。调查发现，瑞海国际成为天津滨海新区颇具地位的民营危化品储运企业，不仅与其背后的隐形股东有关，还牵扯到中化集团天津分公司三年前的一宗国企高管贪腐案。

崛起背后的隐形股东

瑞海国际的发展时间不长，从2012年注册，到2013年租用当地一家物流场地进行危化品仓储的改造，到2014年改造完毕验收启用，瑞海国际用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对同类企业的追赶和超越，是作为央企的中化在当地的最大竞争对手。

瑞海国际的官网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11年。然而，查阅工商资料可以发现，该公司的实际注册时间为2012年11月28日，也就是中化天津原总经理王飞贪腐案发之后。工商资料显示，瑞海国际的股东为董事长李亮和董事舒铮，但这两人均被指系“傀儡”。

8月17日，天津塘沽多名官员证实，公司的副董事长董社轩是瑞海公司的真实股东之一，持暗股并参与公司经营。

董社轩，又名董蒙蒙（音），是已故天津港公安局原局长董培军之子。董社轩持瑞海公司暗股消息一出，天津港公安局原局长董培军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

据悉，天津港公安局是天津港集团公司的直属部门，有独立办公楼。虽然该局的业务归市公安局指导，但市局无法插手天津港公安局的任命问题，这由天津港决定。在这个较独立的系统里，天津港公安局与整个滨海新区打交道都不多。

据悉，作为天津港公安局长的董培军，当时主管的就是码头的物流问题。天津港五洲集装箱码头公司官网的一则新闻写着，2011年2月，董培军到该公司调研，公司总经理向董局长介绍了“陆运物流协同平台”等项目，并就“智能化交通”等问题进行了探讨。

另一则新闻显示，2008年5月，董培军陪时任交通部公安局局长的张玉胜到东疆分局及东疆保税港区进行工作视察。东疆保税港区，正是瑞海国际所在地。这表明，董社轩控股的瑞海国际，直接属于其父董培军的管辖范围。

一位不愿具名的接近天津港公安局人士表示，董培军“能量很大，多次被告，平安过关，与武局（武长顺）的关系很好”。

数位天津市官员证实，去年患癌症去世的董培军，在去世前已因涉嫌滥用职权为亲属牟利以及贪污受贿被相关部门调查。一位参与办案人士透露，调查期间，董培军因身体不适被送往医院，随后在医院肝癌晚期发作不治身亡，相关线索中断。

带头大哥于学伟

瑞海国际的背景十分复杂。调查发现，当地有多家公司与瑞海国际存在关联，主要是股东、董事、监事或高管人员的交叉。

据媒体报道，天津当地多家公司与瑞海国际存在关联，主要是股东、董事、监事或高管人员的交叉。

瑞海国际有6位高层，即李亮，舒铮、尚庆森、曹海军、只峰，只峰还担任该公司的总经理，该公司的监事为陈雅佺。其中曹海军、只峰、陈雅佺都曾是中化集团下属企业员工。他们在中化集团企业的直接上司，叫于学伟。一位知情人士称，瑞海国际的财务负责人也直接来自中化天津公司，还有不少中层员工。

据核实，于学伟曾担任中化集团成员企业——中化天津滨海物流有限公司（下称中化滨海物流）的总经理，后来一度做到中化天津公司副总，是中化天津物流体系举足轻重的人物。于学伟在中化滨海物流曾主导成立了一个货代部，这次爆炸事故中被受关注的只峰，就曾在这个货代部担任副经理。这些人最终被于学伟带出中化天津公司。

“于学伟是这帮人的带头大哥。”一位知情人士向媒体透露，“瑞海国际是于学伟参与创办的，这在行业里是公开的秘密。”这批从中化天津公司走出的人，短短两三年间，构建了一条涵盖生物制药、精细化工、货运物流、危化品仓储、货运代理、国际贸易、海关报关的业务链条。

业务链条包括天津市山川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山川贸易）、天津市山川物流有限公司（下称山川物流）、天津锦绣大地报关行有限公司（下称锦绣大地报关行）、鑫纳（天津）精细化工有限公司（下称鑫纳化工）、天津恒绿生物制药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恒绿制药）。

据山川贸易的官网介绍，“公司在天津市區及天津港港区内拥有自己的货代公司、报关行、车队及危险品堆场，其中天津山川物流、天津瑞海国际物流及天津锦绣大地报关行均在各自行业内成绩显著。”

一位对报关流程熟悉的人士称，报关行的作用至关重要。或许正是由于与锦绣大地报关行的关联关系，瑞海国际比其他物流公司更具优势。河北诚信公司的办公室王主任就对媒体透露，瑞海物流相较于其他企业而言，“最关键的是报关成功率很高”。

8月14日，中化集团在官方网站发布声明称，瑞海国际与中化集团及所属企业无任何关系。瑞海的确有员工曾在中化所属企业工作，但早已跟中化解除劳动关系。虽然已经从中化天津公司离职，于学伟至今仍没有跟中化天津完全脱离关系。他还担任着中化集团另一成员企业——天津港中化危险品物流有限公司（下称港中化）的董事。

巧合的是，瑞海国际、中化滨海物流、港中化，正是滨海新区最主要的三家拥有危化品储运资质的物流企业。它们都跟于学伟深度关联。

被忽略的贪腐案

有消息称，于学伟离职的原因，与三年前中化集团天津分公司的一次“大地震”有关。

2012年中旬，韩建国临危受命，从新加坡飞回国内，接替了因涉嫌贪污腐败被查办的王飞。很长一段时间里，王飞担任着中化天津公司法定代表人和总经理，是中化天津的第一负责人。于学伟是王飞的左膀右臂。

但媒体未能查询到王飞的具体涉案情节。这是一宗被刻意淡化处理的国企高管贪腐案件，几乎没有一点公开信息。

上述知情人士透露，王飞后来被判12年有期徒刑。于学伟曾与该案件有所牵连，甚至传言在进出口业务方面帮王飞的情妇“做了一些事”，但最终并没有被深究。

2012年5月底，王飞案发后，中化集团天津分公司糟糕的财务状况与混乱的企业管理暴露无遗。中化集团决定对中化天津进行重组，由中化塑料公司实施托管，全面接手中化天津的经营管理。

为推进中化天津改革，解决其亏损问题，中化塑料公司还将中化天津营销业务与物流业务分离，营销业务并入塑料公司，中化天津本部调整为物流板块及物业经营的管理平台。韩建国负责中化滨海物流和港中化两家物流企业的经营，成为中化天津的实质负责人。

目前，中化天津公司仍在进行内部改革和经营整顿，以期尽快走出高管贪腐事件的影响。但从其物流板块的人员流失情况看，这条路还很漫长。

与王飞同时东窗事发的还有一个叫于宝燕的人。据天津《今晚报》报道，于宝燕利用职务便利，于2001年将该单位公款111.6万元用于其个人炒股，隐匿归己。2010年，截留公司业务款200万元转入自己个人账户，2011年，私自将公司所有的企业产房屋一套变卖，将卖房款193万据为己有，共计贪污公款504.6万元。

《城市快报》报道称，于宝燕有一个诨号叫“于大胆儿”。

通过查询发现，王飞还担任过中化药业（天津）有限公司（即鑫纳化工）的法定代表人，而一份公开资料显示，于宝燕曾担任该公司的业务负责人。如今，鑫纳化工已被中化剥离，被恒绿制药收购。在收购之前，鑫纳化工因长期资不抵债，已经处在“歇业”的状态。

巧合的是，鑫纳化工最终是被一帮前中化员工创建的公司接手。王飞曾经的得力助手于学伟，正在这家公司中。

据前述知情人透露：“于学伟离开中化是因为在财务、业务方面出现了严重问题。”前述知情人士称，因为胆子大，有不少操作做法都处在违规边缘，于学伟的过往，在中化天津原同事那里风评较差。于学伟大概离职于2012年，在王飞被查之后。从中化离职后，于学伟不仅带走了一帮心腹员工，还从中化挖走了不少客户，甚至转移了地方政府资源。

综上所述，瑞海具备的能力不容小视。关于其如何通过环评、安评和规划，在距离住宅小区不足1公里的地方建设危化品仓库，关于如何取得危化品储运的资质，还有很多的谜题待解。

（《南方周末》2015.8.17、《新京报》2015.8.19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