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与多代抚养对儿童自尊的影响研究
——基于天津市单、双亲家庭的对比分析

王 淼 李春凯

（1.天津理工大学社会工作系，天津 300384；2.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一、研究背景

目前，在全球范围内，离婚率普遍攀升，同时，非婚生子的现象也更加普遍，因而导致单亲家庭数量和比例持续增加。国家卫计委公布的《中国家庭发展报告2014》显示，2010年我国大约有2396万单亲家庭。相关研究表明，单亲家庭带来的社会问题呈现逐年增多的态势，尤其是单亲家庭子女的成长问题引发学界关注，如行为和社会发展问题，①Pong，S.，&Ju，D.B.，“The Effects of Change in Family Structure and Income on Dropping out of Middle and High School.”Journal of Family Issues，2000（21）.②李晓芳、杨淑红、王敏娜：《单亲家庭子女个性特征和行为问题对照研究》，《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5年第5期。学业表现问题，③Jeynes，W.H.，“Effect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and Family Structure on the Academic Achievement of Adolescents”.Marriage&Family Review，2005，37（3）.④⑯马莎：《单亲家庭初中生的现状调查与分析》，《教育战线》2012年第17期。亲子关系问题⑤Zeiders，K.H.，Roosa，M.W.，&Tein，J.Y.，“Family Structure and Family Processes in Mexican-American Families”.Family Process，2011，50（1）：77.和朋辈关系问题⑥姜志荣、夏禹波、纪丽华：《青岛市单亲家庭子女教育状况调研报告》，《山东高等教育》2008年第1期。等。儿童是国家的未来，是民族未来的希望，帮助儿童解决其发展问题，并为其健康发展创造良好的家庭、学校、朋辈、社区和社会环境，最终实现健康成长，一直是世界各国努力的目标。而单亲儿童面临着重重发展困境，就使得关注其发展需求、解决其发展问题、介入其发展过程、提升其发展结果就十分迫切和必要，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自尊是重要的儿童发展指标。本研究中的自尊，主要是指个体对一般自我和具体自我的积极或消极的评价。⑦⑱Feldman，R.S.Child Development（5th ed.），Upper Saddle River，NJ：Pearson Prentice Hall，2010.现有研究表明，自尊对儿童的成长和发展非常重要。与自尊水平较高的人相比，自尊水平较低的人更易出现一系列发展问题，如更易出现焦虑和沮丧问题，⑧Battle，J.，Jarratt，L.，Smit，S.，&Precht，D.，“Relations amongSelf-esteem， Depression and AnxietyofChildren”.Psychological Reports，1988，62（13）：999-1005.更易出现药物或毒品滥用，⑨Taylor，D.N.，&Del Pilar，J.，“Self-esteem，Anxiety，and Drug Use”.Psychological Reports，1992，71（1）.社交能力更弱，⑩Buhrmester，D.，Furman，W.，Wittenberg，M.T.，&Reis，H.T.， “FiveDomainsofInterpersonalCompetencein Peer Relationship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8，55（6）.安全感更弱⑪Meyers， S.A.， “Personality Correlates of Adult Attachment Style”.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1998，138（3）.等。而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单亲家庭儿童的自尊水平显著低于同龄的双亲家庭的儿童。⑫许成文、解昌国、宁延珍、周瑞兰、周传菊：《单、双亲家庭学龄期儿童个性特征的对照性研究》，《中华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02年第2期。⑬李学容：《离异单亲家庭子女心理健康问题及辅导研究》，西南师范大学2002年硕士学位论文。⑭张开荆：《单亲家庭青少年不良情绪的成因分析及对策》，《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06年第2期。⑮王自坤、邓晓燕：《单亲家庭孩子的心理健康及教育建议》，《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6期。⑯这就使得研究影响单亲家庭儿童自尊的因素，进而了解儿童自尊的影响机制，从而更科学地开展介入服务具有重要理论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中国法律规定，六岁以上不满十四岁为儿童。此年龄段儿童多处于学龄期，如以年级界定，主要包含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而考虑到三年级及以下儿童对问卷的理解能力相对欠缺，而九年级学生面临升学压力，本研究主要涉及四年级至八年级学生。此阶段的儿童已经克服了初入学的不确定和紧张，而且尚未经历为未来职业目标考量的焦虑，可以集中精力发展自我评价。另外，此阶段儿童期的中心任务是接受教育，⑰Newman，B.M.，&Newman，P.R.，Development through Life：a Psychosocial Approach （10th ed.）.Stamford，CT：Cangage Learning，2009.这意味着，这是一个很好的提供针对性教育以解决发展问题的时期，此阶段开展对儿童自尊的研究是可靠而有价值的。

儿童在儿童期开始发展自尊，即对一般自我和具体自我的积极的或消极的评价，⑱相比于自我概念（反映个体的自我信念和认知，如：我擅长理科，我不擅长文科等），自尊更注重情感导向（如：没有人会认为我聪明等）。⑲Davis-Kean， P.E.， &Sandler， H.M.，“A Meta-analysis of Measures of Self-esteem for Young Children：A Framework for Future Measures”.Child Development，2001，72（3）.⑳Bracken，B.，&Lamprecht，M.“Positive Self-concept：an Equal Opportunity Construct”.School Psychology Quarterly，2003，18（2）.

20世纪70年代起，生态系统理论被广泛应用于社会工作领域的研究中。生态系统理论强调个体与社会系统相互依赖、相互联系，认为人类的发展是个体与物理环境、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连续交换的产物。①Germain，C.B.，&Gitterman，A.，Ecological Perspective，In A.Minahan （Eds），Encyclopedia of Social Work（PP.488-499）.Silver Springs，MD：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ocial Workers，1987.该理论认为，要理解个体的需求和问题，就要从个人与其所处环境中的不同层次之间的关联系统切入，而其中，微观系统与人的互动最为密切。对儿童而言，主要的微观环境系统包括家庭、学校、朋辈群体、社区等。

同时期，多个学科（如经济学、社会学等）也开始关注社会资本，用其解释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结构等。根据Coleman的定义，②③Coleman J.S.，Foundations of Social Theory.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0.社会资本是内嵌于社会角色（如父母、老师、同质群体等）之间的关系中的并可以带来一定积极社会结果的社会资源。结合生态系统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为全面理解儿童自尊的影响机制，本研究将重点关注嵌入在家庭、学校、朋辈和社区中的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的影响。

家庭社会资本主要包括家长参与度、亲子关系和陪伴时间三个维度。③其中家长参与度主要指父母以不同方式参与到子女的教育和生活中的程度，④Jenkins，P.H.，“School Delinquency and the School Social Bond”.Journal of Research in Crime and Delinquency，1997，34（3）.如与学校相关人员及时沟通，参加学校活动，传授有助于其学业成功的相关行为等。研究显示，家长参与度与孩子的自尊成显著正相关，⑤Kim，J.，McHale，S.M.，Crouter，A.C.，&Osgood，W.，“LongitudinalLinkages between Sibling Relationships and Adjustmentfrom Middle Childhood through Adolescence”.Developmental Psychology，2007，43（3）.⑥Yeh，H.，&Lempers，J.D.，“Perceived Sibling Relationship and Adolescent Development”.Journal of Youth and Adolescence，2004，33（2）.⑦⑧孟馥、梅竹、孙丽歆：《单亲家庭子女自尊、行为问题及家庭环境的对照研究》，《中国行为医学科学》2002年第6期。亲子关系也对青少年的自尊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⑧⑨潘颖秋：《初中青少年自尊发展趋势及影响因素的追踪分析》，《心理学报》，2015年第6期。而一项针对农村留守儿童自尊的研究也表明，父母与儿童的联系越密切，儿童的自尊水平越高，这也间接表明父母陪伴的时间长短会影响儿童自尊的发展。⑩程黎、王寅梅、刘玉娟：《亲子分离对农村留守儿童自尊的影响》，《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2年第2期。

当然，作为重要的家庭成员，兄弟姐妹也是社会资本的重要提供者，但考虑到本研究的调查对象多受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影响，多子女家庭并不常见，因此在本研究中，暂不将兄弟姐妹纳入家庭社会资本的测量。

由于学校是学龄期儿童除家庭之外的主要活动场所，学校环境对其自尊的发展就十分重要。⑪Schneider，B.，&Coleman，J.S.，Parents，Their Children，and Schools.Boulder，CO：Westview，1993.学校提供了儿童早期社会化的条件，这使得学校成为儿童社会资本的重要提供者。⑫Harris，K.M.，Duncan，G.J.，&Boisjoly，J.，“Evaluating the Role of‘Nothing to Lose’Attitude on Risky Behavior in Adolescence”.Social Forces，2002，80（3）.这里的学校社会资本，主要通过师生关系的测量体现。实证研究表明，良好的师生关系有利于青少年发展积极的自尊。⑬魏运华：《学校因素对少年儿童自尊发展影响的研究》，《心理发展与教育》1998年第2期。

朋辈社会资本可以通过朋辈关系得以体现。朋友是孩子心理和社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⑭Newcomb， A.F.& Bagwell， C.L.， TheDevelopmental Significance ofChildren’sFriendship Relations.In W.M.Bukowski， A.F.Newcomb， W.W.Hartup （Eds.）， The Company They Keep：Friendships in Childhood and Adolescence，New York， N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PP.289-321.研究表明，缺乏良好的朋辈关系会导致不自信，⑮Coleman，P.K.，“Perceptions of Parent-child Attachment，Social Self-efficacy， and Peer Relationships in Middle Childhood”.Infant and Child Development，2003，12（4）.朋辈关系会显著影响儿童自尊的发展。⑯赖建维，郑钢，刘锋：《中学生同伴关系对自尊影响的研究》，《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8年第1期。⑰薛文霞：《小学儿童自尊发展的特点及其与同伴接纳的关系》，《社会心理科学》2007年Z3期。

社会资本也内嵌于家庭所在的社区，社区社会资本主要通过邻里关系得以体现。⑱Coleman，J.S.，“Social Capital in the Creation of Human Capital”.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88，94：95-120.社区通过提供资源和机会，为社区内的家庭和儿童提供最近距离的社会环境，①Hughes， M.E.， Furstenberg， F.F.， & McDonald， K.B.，Neighborhoods，Motility，and the Successful Development of at-risk Youth.Paper presented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the Population Association of America，Chicago，IL，1998.建立了一个可以为本社区内的儿童提供社会控制和监控功能的家庭以外的社会网络。②Sampson， R.J.，The Embeddedness of Child and Adolescent Development：A Community Level Perspective on Urban Violence.In J.McCord （Ed.），Violence and Childhood in the Inner City，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1997，PP.31-77.Wu曾在其研究中指出，社区社会资本对流动儿童的心理适应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③Wu， Q.B.，“Effects of Social Capital on the Psychosocial Adjustment of Chinese Migrant Children”.Dissertation Presented to the Faculty of the Graduate School，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2009.社区支持的匮乏将阻碍儿童的发展。④马格特·派瑞欧、崔效辉：《邻里关系对孩子成长及社区生活品质的影响》，《社会工作》2008年第7期。

在关注社会资本的同时，多代抚养的问题同样受到学界的关注，这里的多代抚养主要是指祖/外祖父母与父母和孙辈共同居住并共同照顾孩子的抚养模式。⑤朱亦杨、董少华、单金、俞佳頔：《中国当代代际关系解读——以上海市各代抚养家庭与儿童依恋为例》，《云南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4年第3期。在全球范围内，更多的祖/外祖父母承担着照顾孙辈的责任，他们往往成为“代理父母”。⑥Fuller-Thomson，E.，&Minkler，M.，America’s Grandparent Caregivers：Who are They？In B.Hayslip Jr.&R.Goldberg-Glen（Eds.）， Grandparents Raising Grandchildren： Theoretical，Empirical，and Clinical Perspectives，NY：Springer，2000，PP.3-21.这种现象在中国更为常见，尤其是在单亲家庭，单亲父／母们迫于工作的压力，往往很难有时间照顾孩子，⑦Entwisle，D.R.，&Alexander，K.L.，“A parent’s Economic Shadow：Family Structure Versus Family Resources as Influences on Early School Achievement”.Journal of Marriage and the Family，1995，57.祖/外祖父母往往就会自愿或被邀请帮忙照顾孙辈。冯桂辉发现，约70%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是由他们的祖/外祖父母抚养。⑧冯桂辉：《单亲家庭的隔代教育综合征》，《心理世界》2002年第8期。这种现象的普遍性引发了学界对多代抚养的关注。而另一方面，以往的研究多表明，祖/外祖父母对孩子的关心多集中在基本需求方面，如食宿等，⑨陈香君：《离婚单亲家庭青少年眼中的家庭变故：风险与对策》，《学术探索》2012年第3期。多代抚养往往不能满足孩子的发展需求，⑩Edwards，O.W.，“Living with Grandma：A Grandfamily Study”.School Psychology International，2003，24.⑪陈燕：《离异单亲家庭青少年心理状况的研究》，《赤峰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13年第15期。甚至被认为会对孩子的自尊有负面影响。⑫姜敏、汪依霖：《只生不养、重智轻德——如何走出独二代教育误区》，《决策探索月刊》2012年第12期。

综上所述，社会生态系统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指导下的针对家庭、学校、朋辈和社区社会资本的研究，有助于理解儿童自尊的发展，而多代抚养往往不利于儿童发展。本研究采用整合性多维社会资本和多代抚养的概念，综合理解儿童自尊的影响机制及在不同家庭结构中的差异性。

三、理论框架

本研究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其中自尊是因变量，社会资本（包括家庭、学校、朋辈和社区社会资本四个维度）和多代抚养是主要自变量，主要研究社会资本和多代抚养对儿童自尊的影响路径及家庭结构的调节作用。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级、户口性质等。

基于上述关于社会资本与多代抚养对儿童自尊的影响，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假设：家庭社会资本、学校社会资本、朋辈社会资本和社区社会资本会显著促进儿童自尊的发展，用标号a1-a4的箭头所示；家庭社会资本的缺失会促进多代抚养的产生，因此，家庭社会资本与多代抚养之间存在负相关，用标号a5的箭头所示；而多代抚养不利于儿童自尊的发展，用标号a6的箭头所示；上述所有关系会受到家庭结构的调节作用，在单亲和双亲家庭中，上述关系的强弱会存在差异性，标号b1-b6表示家庭结构的调节作用。

四、研究设计

（一）抽样

本研究在天津市六个行政区开展调查，共有975名4-8年级的儿童参与，其中单亲家庭儿童431人，双亲家庭儿童544人。

图1 概念框架

不同家庭结构的抽样方式不同。对双亲家庭样本，进行以学校为基础的分层抽样。首先，从天津市内十二区（不包括宝坻区、静海区、宁河区和蓟州区）中随机抽取四个区。其次，每个区随机抽取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在每所小学的四到六年级，每所中学的七年级和八年级，每个年级随机选取一个班，共计选取20个班。这20个班的所有学生都参与此次调查。基于其填答的有关家庭结构问题的答案，归类为双亲家庭群体（共计544人）和单亲家庭群体（共计96人），其他类型家庭不纳入本次研究。

采取目的性抽样抽取单亲家庭样本。研究者与某区户籍管理中心和某四个区的教育局取得联系，获取了所属辖区单亲家庭的联系方式，并一一询问其参与意愿。最终共计完成335份入户调查。加上上述96份样本，共计获得431份有效单亲家庭样本。

调查开始前，对被选中学校和学生及其父母均发放了知情同意书。只有取得了三方共同同意的儿童才得以参与问卷调查。参与者有权随时中止或退出调查。

（二）测量

1.自尊的测量

采用罗森伯格自尊量表（The Rosenberg Self-Esteem Scale）（RSE）①Rosenberg，M.，Society and the Adolescent Self-image.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65.测量儿童自尊，这是使用最广泛的自尊量表。②Demo，D.H.，“The Measurement of Self-esteem：Refining Our Method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5，P.48.本研究采用Yeung的中文翻译稿。③Yeung， K.C.， The Dynamics of Interparental Conflict and Adolescent’s Behavior Problems.University of Hong Kong，1998，Ph.D.Thesis.本研究也证实此量表信度良好（总体：Cronbach α =0.760; 单亲：Cronbach α =0.662；双亲：Cronbach α =0.804）。

2.社会资本的测量

采用亲子关系量表（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Inventory）（PCRI）④Gerard，A.B.，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Inventory.Los Angeles：Western Psychological Services，1994.和父母融入量表（Parental Involvement Scale）（PIS）⑤Ho，S.C.，E.&Willms，J.D.，“Effects of Parental Involvement on Eight-grade Achievement”.Sociology of Education，1996，P.69.测量家庭社会资本。此两个量表的信度都证实良好。PCRI量表包括四个子量表，Cronbach α的值分别为0.845、0.829、0.887和0.886。PIS量表包括两个子量表，Cronbach α的值分别为0.858和 0.699。

采用师生关系量表（Student-Teacher Relationship Scale）（STRS）①Pianta，R.C.，Student-Teacher Relationship Scale：Professional Manual.Lutz，FL：Psychological Assessment Resources，2001.测量学校社会资本，信度良好（总体：Cronbach α =0.902；单亲：Cronbach α =0.876；双亲：Cronbach α =0.857）。采用友谊量表（Friendship Scale）（FS）②Hawthorne，G.，“Measuring Social Isolation in Older Adults：Development and Initial Validation of the Friendship Scale”.Social Indicators Research，2006.P.77.测量朋辈社会资本，结果证实信度在可接受范围（总体：Cronbach α=0.738；单亲：Cronbach α =0.697；双亲：Cronbach α=0.733）。 采用芝加哥青年发展研究提出的社区支持量表（Community Support Scale）（CSS）③Tolan， P.， Gorman-Smith， D.， &Henry， D.，“Supporting Families in a High-risk Setting：Proximal Effects of the SAFE Children Preventive Intervention”.Jour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2004，72（5）.测量社区社会资本。Cronbach α的结果（总体：0.892；单亲：0.889；双亲：0.871）显示，此量表信度良好。

上述量表多数为英文，经过了翻译与反向翻译后译为中文，并根据研究的需要，做了部分修正。

3.家庭结构的测量

主要通过询问调查对象是否和生物学父母共同居住，如没有共同居住则原因为何，来区分家庭结构。与生物学父母共同居住的家庭为双亲家庭；因为父母离异、一方去世或从未结婚等原因仅与生物学父母中的一方共同居住的，且尚没有家庭重组的家庭为单亲家庭。其他结构家庭（如重组家庭、隔代家庭等）暂不作为本研究的研究重点。

4.多代抚养的测量

主要询问祖/外祖父母是否和孙辈共同居住并承担照顾的职责，如有，则归类为存在多代抚养。

（三）数据分析

本研究主要采用SPSS 21.0进行信度检验和描述性统计，运用AMOS软件进行结构方程模型分析。通过探索性因素分析（EFA）和验证性因素分析（CFA）进行测量模型（Measurement Model）检验，验证量表效度；然后检验结构模型（Structural Model），检验理论模型的适配情况及进行路径分析。

五、研究结果

本研究共包括975份有效样本。表1分别描述了单亲和双亲家庭样本的基本人口数据。

表1的统计数据描述了单亲和双亲家庭样本的基本人口数据，也表明，多代抚养在单亲家庭中更为普遍，46.6%的单亲家庭有祖/外祖父母与孙辈共同居住并承担照顾责任；而在双亲家庭中，这个比例仅为26.1%。

表2描述了关键变量的基本描述性统计数据，包括均值、标准差、偏态值和峰态值等，也描述了均值比较的t检验结果。

表2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单亲儿童的自尊水平显著低于双亲儿童。并且，除父母管教（PD）更多外，单亲儿童的各维度的社会资本也都显著低于双亲儿童。另外，偏态值和峰态值并无极端值，数据基本呈正态分布。

因为本研究所用的量表多数是首次在中国文化背景下使用，所以先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EFA），保留在单亲和双亲家庭群体中因子负荷都大于0.60的因子。随后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CFA），结果显示，该测量模型适配度良好（单亲：χ2=569.863，df=241，p＜0.05，CFI=0.934，RMSEA=0.056；双亲：χ2=614.345，df=241，p＜0.05，CFI=0.936，RMSEA=0.053），结果表明，本研究所使用量表效度良好。

结构模型用以检验多代抚养和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的直接影响，和多代抚养的可能的中介作用，以及这些影响是否因家庭结构的不同而存在差异。χ2值显示，该结构模型适配度良好（χ2=1712.192，df=649，P＜0.001）。但由于 χ2值对样本量十分敏感，在这里主要采用CFI和RMSEA，结果显示，该结构模型适配度良好，CFI=0.901＞0.90，RMSEA=0.041＜0.05。此模型解释了单亲家庭样本方差的25.5%，双亲家庭样本方差的35.9%。表3描述了非标准化的及标准化的变量间的路径系数。

统计结果显示，家庭结构的调节作用明显，不同家庭结构下，社会资本及多代抚养对儿童自尊的影响存在差异。在单亲家庭中，家庭社会资本与儿童自尊不存在显著的直接关系（P＝0.276），而与多代抚养呈显著负相关（β=-0.061，P＜0.001），即，家庭社会资本越缺乏，越倾向请祖/外祖父母同住共同照顾孩子。而多代抚养可以显著提升儿童的自尊（β=0.349，P＜0.01），多代抚养的单亲儿童的自尊水平要显著高于同龄由单亲父/母单独抚养的儿童。总之，家庭社会资本完全通过多代抚养的中介作用而间接影响儿童自尊（β=-0.021，P＜0.01）。朋辈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的影响最强（β=0.358，P＜0.001），而学校社会资本和社区社会资本的影响不显著。

表1 基本人口数据统计表（单亲和双亲家庭）

（续表）

表2 关键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数据及t检验统计表（单亲和双亲家庭）

表3 变量间的非标准化（β）和标准化（B）路径系数统计表（单亲和双亲家庭）

而在双亲家庭中，家庭社会资本（β=0.284，P＜0.001）和朋辈社会资本（β=0.504，P＜0.001）对儿童自尊的发展起显著促进作用。而多代抚养、学校和社区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的影响及家庭社会资本对多代照顾的影响不显著。

图2是标准化路径图，为了清楚展示的需要，只呈现了至少在一个群体中关系显著的路径。

六、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试图通过“社会资本与多代抚养对儿童自尊的差异影响”这一表述来概括本文的主要研究发现。在单亲家庭中，与现有研究发现，即单亲儿童面临更多的发展危机，相吻合的是，单亲儿童的自尊水平更低，且他们从其主要社会关系中获得的社会资源更少，家庭社会资本、多代抚养和学校社会资本是主要影响要素。

图2 社会资本和多代抚养与儿童自尊关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图

首先，研究结果显示，在单亲家庭中，多代抚养有助于儿童自尊的提升，因此，应从政策层面鼓励单亲家庭引入多代抚养。其次，单亲家庭的家庭社会资本相对匮乏，对儿童自尊的直接影响不显著，完全通过多代抚养的中介作用影响儿童自尊的发展。均值检验结果显示，单亲父母们的亲子陪伴时间较短，融入度不高，亲子关系相对较差，于是，他们更需要祖/外祖父母帮忙照顾孩子。而与此同时，双亲家庭中，家庭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有直接的显著提升作用。这警示我们，在鼓励单亲家庭引入多代抚养的同时，不可以忽略亲子互动和监管。单亲父/母应当花更多时间陪孩子，更多地融入他们的生活，建立更好的亲子关系，以发挥家庭社会资本本应具有的积极作用。可以以社区社会工作者为主导，发挥社会组织、社区和社工的“三社联动”效应，组织开展亲职培训及亲子活动。在政策层面向单亲家庭适度倾斜，如单亲父／母可申请享受每周两小时的带薪亲子假，各类单位应允许单亲父／母在加班时间和节假日带孩子上班等。

研究也发现，在单亲和双亲家庭中，朋辈社会资本对儿童自尊的影响都较为显著，这是由于学龄期儿童与同伴群体交往时间长，他们通过建立的稳定的横向依恋关系上的互惠交换和互动频繁。①Edwards，O.W.，“Helping Grandkin-grandchildren Raised by Grandparents：Expanding Psychology in the Schools”.Psychology in the Schools，1998.35（2）.朋辈群体间的鼓励及沟通中的自我评估等技能的交换，可以促进自身自尊的提升。而学校是儿童建立朋辈关系的最主要的社会场所，学校社会工作者应充分发挥功能，组织开展学校社区工作，开展针对性的小组活动及个案介入，肯定儿童的表现，协助其进行积极自我评价，全面提升其自尊。

当然，本研究也有不完善之处，未来可以在以下方面深入研究。第一，开展追踪研究，追踪社会资本、多代抚养和儿童自尊的发展变化，探索变量间的因果关系；第二，进一步修订关于社会资本、多代抚养和儿童自尊的测量指标。尽管本研究已经对所用量表做了修正，信度和效度也在可接受范围内，但这些量表对儿童而言较长，亟需更为简短的测量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