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进我国民族团结的心理机制分析

2018-02-23 19:59何雪琴
西藏教育 2018年3期
关键词:族际认同感族群

◆何雪琴

众所周知,我国是由56个民族组成的统一多民族国家,民族问题一直备受政府和社会各界关注,民族团结是其中一项重要议题,历次中央民族工作会议都高举民族团结的大旗。1992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就曾指出:“历史说明: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则政通人和、百业兴旺;国家分裂、民族纷争,则丧权辱国、人民遭殃。”[1]民族团结是我国各族人民的生命线,它关乎国家稳定、民族和谐和经济发展等各项事宜。民族团结是指通过族际间的积极互动,构筑良性族际关系的过程和结果,是解决我国民族问题的有效路径和方法。因此,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通过积极的社会引导和学校教育强化民族团结思想,为和谐民族关系的建构奠定坚实的社会基础。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国的民族团结教育成效斐然,但仍需要警惕国内外分裂势力的威胁,仍需要更多地探讨促进我国民族团结的心理机制,进一步增强中华民族实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本文将重点阐释能够促进我国民族团结的三个心理机制,旨在为促进我国民族团结添砖加瓦。

一、深化族际接触

族际间的接触程度是影响族际关系的一个关键因素,族际接触与族际偏见呈现稳健的负相关,民族团结的实现依赖于族际接触的深化,群际接触理论对此有详细的阐释。群际接触理论是西方社会心理学界为有效化解群际矛盾而提出的经典理论,其基本意蕴是:“对立群体的成员在恰当条件下进行接触,可以减少群体之间的敌意并形成积极的外群体态度。”[2]过去几十年的实证和理论研究已经证实了接触理论的有效性,群际接触越多,群际偏见就越少。群际接触理论同样适用于解决我国的民族问题,可以为增强我国民族团结提供一些有益的指导和借鉴。

根据群际接触理论,个体对其他族群持有的刻板印象、偏见态度和歧视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对其持有错误信息和不充分信息,而族际接触则为获得关于其他族群的正确信息、澄清错误感知提供了契机。正如布拉姆·菲尔德所言:“如果来自不同种族文化的人们能够自由而真诚的交往,那些紧张和困难、偏见与困惑就会消失;如果人们不能够彼此交往而相互隔离,那么偏见和冲突就会像疾病一样疯狂生长。”[3]由此可见,族际接触对族际关系有深远的影响,深化族际接触能够改善因缺乏了解而恶化的族际关系,能有力地增强民族团结。

阐明族际接触如何改善族群关系对于证明族际接触的有效性意义重大。族际接触主要是通过以下三种方式发生作用的。首先,族际接触增进了族际了解。一方面它可以加深对其他族群的认识,获得关于他们的正确信息,破坏原有的刻板印象和偏见;另一方面,它也可以重塑对本民族群体的认知和评价。其次,族际接触可以改变外显和内隐性偏见,新的接触情境会对接触双方提出新的期待,个体在接触情境下会有意识地改变自身的偏见性行为和意识。最后,族际接触过程中会产生一些情感反应。接触过程不仅会有效减少负向情感体验群际焦虑,也会产生正向的移情作用,站在其他族群的立场上体验他们的感受。族际接触有利于深化族际了解、改变偏见行为和产生情感联系,可以极大改善民族关系。

深化族际接触是促进民族团结的重要路径,政府层面也对其高度重视。2010年召开的第五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提出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理念,旨在深化族际交往互动。就其理论意涵而言,交往是指促进人际层面的接触互动,交流是指增进情感层面的了解互动,交融是指形成文化层面的融合共生。事实上,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三交”理念已成为发展我国民族关系的根本性指导原则之一。因此,社会各界应积极响应“三交”理念,深化个体和群体层面的接触互动,加深族际了解。

二、协调身份认同

个体的身份认同也是影响民族团结的一个重要因素,其中个体对民族身份的过度认同和对国民身份的淡漠会对民族团结产生不利影响,因此要引导个体对个人的民族身份和国民身份有正确的认知。显而易见,世界上的每个个体除了拥有单独的个人身份之外,还拥有一些群体身份。按照诸如性别、年龄、宗教、地域、国籍等不同的划分维度,个体隶属于不同的群体范畴,个体身份就是这些身份的综合体。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奥尔波特更进一步提出了一种“包含圈”式的身份划分模式:个体拥有的多重身份在涵盖性上具有层级变化性,例如从家庭到城市到国籍再到全人类的推广过程中,个体身份不断扩大、层次包含,且不会相互排斥。虽然个体身上同时嵌套着多重身份,但其对这些身份的认同感不尽相同。一般而言,个体对同心圈中心的的身份认同感更强,对同心圈外围身份的认同感更加淡漠。个体对不同身份的认同感很大程度上受主观因素的影响,并且个体的多重群体身份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会交替出现,“因为特定目的,一个人也许会肯定某种范畴资格,而因为其他目的,他可能又会采取一个更大的范畴来界定自身,这取决于个体自我提升的需求是什么。”[4]个体同时拥有多重身份,对不同身份的认同程度会对族际关系产生深远影响。

第一,个体对本民族身份的过度认同会强化对本民族的偏爱和对其他族群的偏见,容易引发族际矛盾和冲突,不利于和谐民族的建构和民族团结的加强。按照社会认同理论,个体对本民族的认同是通过社会类化和社会比较的过程完成的,即民族成员按照是否相似将感知对象分为本民族群体和其他族群,同时为本民族贴上好的标签,赋予其他族群一些消极的刻板印象,并将这两类群体进行社会性对比,以证明本民族的优越性。群体类化和群际比较会对个体后续的民族态度和行为产生重要影响,这是族际矛盾和冲突产生的一个重要认知因素。个体对民族身份认同感越强烈越容易产生我族中心主义,越容易对其他族群产生消极态度。相应的,降低对本民族身份的过度认同,承认不同族群间的差异,平等对待其他族群才会促进各民族和谐共生。

第二,个体国民身份的淡漠直接威胁到民族团结的建构,增强民族个体的国民身份认同感是增强民族团结的必要之举。与民族国家不同,在多民族国家内,个体除了拥有民族身份之外,还拥有共同的更高层次的国民身份。较民族身份认同而言,国民身份认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认同,是一种重要的国民意识,关乎国家的稳定和谐、社会发展。族际冲突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民族个体的国民身份认同感低,狭隘的民族主义横行。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希望国民不仅能够认同本民族和其他民族,更要认同整个国家。我国作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强调国家层面上的国民身份认同显得尤为重要。因此,要强调国民身份的建构,不能使地域身份、国民身份凌驾于国民身份之上,引导民族成员正确认知个体与民族、本民族与其他民族、各民族与国家的关系。国民身份认同感的建构和强化需要学校教育和大众媒体的宣传和引导。通过学校和社会媒体广泛宣传国家的民族政策、民族方针,引导民族个体形成对整个国家和中华民族的认同感。

三、弱化族际竞争,强化族际合作

奥尔波特曾在《偏见的本质》一书中提出:“族际关系的性质会对族际关系产生深远的影响,族际竞争会导致偏见和冲突,族际合作能促进族际整合减少偏见。”[[5][因此,为了促进祖国大家庭内各民族的团结共生,有必要弱化族际竞争,强化族际合作。

各民族共同生活在一个资源有限的世界里,族际竞争似乎是无法避免的,竞争主要集中在物质利益和精神信念两个方面。资源竞争理论就认为:“冲突是因为政治资源、经济资源、社会资源在不同人群中的争夺而产生,包括族群在内的群体都是社会竞争的工具之一。”[6]伴随着族际竞争,族际偏见和冲突应运而生,并且随着双方竞争的增强,族际竞争和冲突也可能会被强化和夸大。在族际竞争激烈的情境下,民族团结势必难以建立和维持。具体来讲,族际竞争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民族发展意识和发展需要引发的。“民族发展意识和发展需要是在多民族构成的国家内,由于民族经济发展的结构性差异,各民族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表现出来的心理诉求和心理倾向。”[7]我国的族际发展差异和差距容易诱发民族主义意识和族际矛盾。在狭隘的民族利益观和非法分子的诱导下,民族发展意识和需要可能会转变为狭隘的民族利己主义,并展开非赢即输的零和博弈,这对于良性群际关系的建构和祖国的稳定和谐构成了一定威胁。因此,采取措施弱化族际竞争是促进族际团结的应有之举。例如,完善民族地区的利益保障机制,保障民族成员的合法权益,大力解决民族地区的民生问题,最终实现全国各族地区公共服务的均等化。

不同于族际竞争,族际合作是深化族际互信,构筑良性族际关系的必由之路。历史史实已向我们证明族际合作在促进族际团结中所起的重要作用。在我国5000多年的文明发展史中,各民族的团结互依为统一多民族国家和中华民族的形成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首先,各民族共同开拓和保卫了祖国的疆域。例如蒙古族建立的元朝、满族建立的清朝,都对祖国版图的确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另外,鸦片战争之后的100年里,面对列强侵略和亡国灭种的威胁,中华民族各族儿女同仇敌忾、共御外辱,共同抗战的经历强化了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意识。其次,各民族共同发展了祖国经济。当下食用的主要农作物水稻和小麦最早就是由百越族和西部少数民族种植的。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中华各民族形成了天然分工、彼此依存的紧密的经济联系。最后,各民族共同造就了祖国灿烂的文化。例如,西域优美的乐器传入中原,丰富了中原音乐。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字丰富了中华民族的语言文字宝库。正是由于各民族同心协力共筑伟大祖国,才使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屹立世界之林千年不倒。“这样一种共同缔造伟大祖国的历史经历,势必形成一种使中国各民族聚集到一起的力量。”[8]在新的历史时期内,我国各民族仍要延续和发展这种民族团结、合作互依的优秀传统,坚持“汉族离不开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离不开汉族,各少数民族之间也相互离不开”的原则,继续为祖国的稳定繁荣贡献自己的力量。

[1]中央民族工作会议精神学习辅导读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93.

[2]郝亚明.西方群际接触理论研究及启示[J].民族研究,2015(3).

[3][美]Bramfield T.Minority Problem in the Public School[M].New York:Harper&Brothers,1946:245.

[4][美]Allport,Gordon W.1954.The Nature of Prejudice[M].Cambridge,Ma:Perseus Books:35.

[5][美]Allport,Gordon W.1954.The Nature of Prejudice[M].Cambridge,Ma:Perseus Books:231.

[6]关凯.社会竞争与族群建构[J].民族研究,2012(5).

[7]邓凯,戴宁宁,李存林.浅析民族心理学理论在民族团结教育中的运用[J].教育教学论坛,2013(13).

[8]徐杰舜.各民族共同缔造祖国凝聚力作用论─中国民族团结的原因分析之一[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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