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技术背景下学校德育的挑战

2019-01-08 00:50赵园园张凌洋
中国德育 2019年22期
关键词:学校德育道德人工智能

赵园园?张凌洋

摘    要 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强有力的技术革命,在教育领域内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同时也对学校德育的发展形成了挑战。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推进,其表现出了智能化、深度学习、人机协同、群智开放的特征,并以超强的技术优势对学校德育内容、师生道德成长、学校德育地位等提出挑战。

关 键 词 人工智能;学校德育;教育挑战

作者简介 赵园园,西南大学教育学部少年儿童组织与思想意识教育中心,硕士研究生;张凌洋,西南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

目前,教育朝着信息化的方向不断发展。技术作为教育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在教育领域中的运用是广泛的。一项对人工智能技术在教育中运用的调查显示,当询问调查对象,教育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交给“人工智能”完成时,15%的被调查者希望“人类自己作主”,57%希望“人类作主,人工智能为辅”,21%选择“人工智能为主,人类监督”,7%回答“人工智能取代人”,1%回答“不清楚”。[1]道德作为人自由全面发展中极为重要的素质,在时代和技术的迅猛发展下也产生了新变化。传统的学校德育,已经不能满足学生道德发展的需要。这种情况下,学校德育必须寻找有效策略,才能在新时代建立自身話语体系,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

一、人工智能技术的基本特征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一词由麦卡锡在1956年的达特茅斯会议上首次提出,从现有的研究成果来看,可以从广义和狭义两个角度对其理解。广义上的人工智能技术试图开发一种成功模仿人类智能的计算机程序,寻找人类认知的解释模型。狭义上则是寻求开发处理特殊问题的计算机程序(例如在绘画、国际象棋游戏和学习语言中运用人工智能)[2],以此延展人的能力,协助人类完成任务。教育作为社会的子系统之一,其现代化发展同样离不开技术支持。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的驱动下,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展现出智能化、深度学习、人机协同、群智开放等特征。

(一)智能化

智能是指人认识客观世界并运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它集中表现在反应客观事物深刻、准确性、完全的程度上,以及应用知识解决问题的速度和质量上,往往通过观察、记忆、判断、联想和创造等表现出来[3]。“人工智能之父”图灵曾经做过一个名为图灵测试的实验,测试计算机在与人交流时能否不被发现。人工智能专家尼格尼维斯基认为人工智能的智能化体现在“机器具有学习和理解事物、处理问题并作出决策的能力”[4]。人工智能是模仿人类智能的计算机程序,它凭借着海量的数据和精准的算法实现智能化的应用。如微软的机器小冰,谷歌的AlphaGo,能够通过图像感知、语义理解、知识表达、推理演算来表现其智能。

(二)深度学习

深度学习为人工智能提供了一种更智能的算法,机器能通过数据优化规则和模型以实现自我学习。人工智能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56年,期间经历过几次低谷,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数据和算力的不足。2006年Hinton等人提出深度学习,随后支持人工智能的更高级的算法出现了。第二代人工智能不像人类一样,依靠对事物间因果关系的逻辑分析作出决策和判断,通过大数据支持下的深度学习来发现事物之间的相关性。它采取的方式不是对抽样调查数据进行分析,而是对全部数据进行分析,从而发现两组或多组数据之间的相关性[5]。对智能机器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大数据与智能算法。数据越多、越完备,则决策与判断就越准确、越不容易出错[6]。

(三)人机协同

机器的认知发育已经有显著的进展,如机器可以一天看百万张图片并完成深度学习,而人有很强的直觉和推理能力,只需要浏览和学习少量图片就能掌握其中的规律[7]。这种机器的深度学习和人的推理能力的结合就是两类智能的共生共融,也就是未来的共融智能。机器人的优势体现在速度、精度、负重能力、重复一致性与作业时间等方面,而人的能力体现在思维与逻辑推理、学习与技能递进、经验与实时决策、交互协作与安全等方面,人与机器人两者的优势结合,将超过单纯的人或机器人的能力[8]。如远程教育中的专家系统,能够利用自身的知识储备对学生的提问进行回答,记录、评价、诊断学生日常的学习情况,发现学生学习过程中的问题和错误,实现个别化教学。

(四)群智开放

群智开放建立在群体智能之上。在人工智能领域,群体智能最初源于对很多社会性昆虫生物群体的行为进行的研究,简单的个体通过相互协作、合作,涌现出更高的智能行为的这么一种特征,称为群体智能[9]。群体智能与人工智能有什么内在联系?以符号逻辑、专家系统为代表的经典人工智能是规则驱动的确定性智能,以神经网络、深度学习为代表的人工智能是数据驱动的不确定性智能[10]。而群体智能是在两种交互智能中构成的一种人工智能。我们社会群体的智能也是在交互驱动中形成合力,实现创新和发展的。群体智能比以往任何一种技术能在更广的范围集合人类的知识和智慧,推动人类历史的发展。

二、人工智能技术对学校德育提出的挑战

伴随全球化的迅猛发展,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第三次信息技术革命的席卷、多元价值观的传播,造成了层出不穷的社会矛盾、道德问题。

(一)人工智能技术对学校德育内容提出挑战

一是智能技术的自主性僭越了学校德育的安全性。美国技术哲学的研究者兰登·温纳在《自主的技术》中指出:“技术在三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自主的。首先把它看作是一切会变化的根本原因,它逐渐改变和覆盖着整个社会;其次大规模的技术系统似乎可以自行运转,无需人的介入;最后,个人似乎被技术的复杂性所征服和吞没。”[11]自主性技术的快速发展,信息的爆炸式增长,加快了将复杂危险的信息传播到学生群体中的速度,使一些威胁到学生道德发展的因素变得不可控制。中小学生道德水平处于由他律向自律转变时期,是价值观塑造的第一个关键期。而学习者,特别是初学者可能不理解某件资源的意义和重要性,尤其是处于在线学习过程中经常要在海量的资源里作出选择的时候,学习者可能会无所适从[12]。智能平台的信息量大,多数学生因不具备辨别和选择材料的能力,好奇心强、意志力薄弱,容易被不良的信息侵蚀。学校管理者、教师等教育工作者如何能为学生提供一个安全的网络防护罩,确保学生的信息安全、可靠、可控,使其为学校德育服务,是德育工作者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二是庞大的德育资源模糊了德育内容的选择。在现有学校德育资源数量庞大、质量参差不齐的状况下,人工智能技术对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化的学校德育课程体系提出挑战。人工智能技术从德育数据的丰富性、德育资源和质量的层次性、算法的精确性上为学校德育提供诸多支持,但学校要在海量的资源中构建符合社会主义核心值观要求、适应学校自身特色发展、学生喜闻乐见的德育课程体系,是有困难的。此外,在技术和学生之间,教师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诚然,教师在德育内容的选择中充当了重要的辅助作用,作为学生与资源的中介,帮助学生挑选适合的德育资源。但是,学习者通过网上学习进行会话交流时,往往听不到这种中介声音,他必须通过练习和反馈逐渐成长为熟练的网上学习者[13]。在这个过程中,学生对于优质德育资源的选择是困难的,有时可能会因没有得到及时引导而误入歧途。学校管理者和教师在为学生选择适合的德育资源时,如何培养学生自己选择学习内容,进而建构自身德育体系是值得思考的。

三是人工智能技术遮蔽了学校德育的实效性。一方面技术带来了新的衡量标准,导致对德育内容实效性的衡量难度加大。如智能手机的出现,它改变了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关系,改变了个体对世界的感知和对自我的认识。麦克卢汉认为,“任何媒介(人的任何延伸)對个人和社会的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任何一种延伸(或说任何一种新的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物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14]。人工智能技术带来的新尺度成为衡量德育实效性的新标准,所以在新技术背景下,学生道德具备了新的发展特点和规律,但如果学校只强调传统的应然德育目标,忽视了学生实际所处的技术环境,就会无法感知学生道德成长的真实情况,无法了解德育真正的实效性,从而陷入被动局面。另一方面,德育内容的繁杂性增加了测量德育实效性的困难。在人工智能提供的平台上,学生可获取自己关注的德育资源,并同他人进行价值观的探讨和交流。人工智能技术补充了学校没有时间和空间传授德育内容的缺失,弥补了学生的实际需要,但在人工智能技术背景下,庞大的道德教育内容是否过于宽泛、是否符合儿童的特点,效果如何,是不容易具体观测的。

(二)人工智能技术对学校德育主体提出挑战

一是人工智能技术冲击了集体式的学生德育成长方式。在德育过程中,教师和学生双方作为德育主体,在德育过程中形成了对话性的共生关系。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影响下,教师和学生这两个德育主体都发生了改变。人工智能技术促使学生传统德育学习方式发生改变。学生传统的德育学习方式采取了以物质为载体的生活化教育,但这是基于集体教育模式提出的针对大多数学生的德育成长方式。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教师通过对学生线上线下的追踪,形成学生道德成长的图谱。此外,智能化设备的使用成为常态,学生可以跨越时间、地域等诸多限制,通过自主地智能化学习提升自身道德。例如,虚拟现实技术、跨媒体智能、虚拟课堂等,会根据学生个人道德成长的轨迹,对学生道德认知、道德情感、道德意志、道德行为的发展产生相应的影响。学生不再仅是“储存器”,一味接收教师(存放人)的“储蓄”,被动地记忆、复述[15],而是在客观要求和主观意志下建构自己的道德体系,把学到的德育知识或获得的能力,马上应用于某种情境当中。

二是人工智能技术弱化了教师经验式的德育能力。人工智能技术的迅猛发展对教师的德育能力提出挑战。德育能力是运用个人努力和全部知识、经验、个人威望,把握、引导和控制所有影响学生思想品德发展的因素使之朝向德育目标的个性心理特征[16]。教师的德育能力水平决定了能否在学生道德发展的道路上给予更好的认知、诊断和引导。据调查显示,在智能化时代,教师榜样作用对学生的影响力正逐步降低[17]。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影响下,传统的道德教育模式已经难以满足学生个别化的道德需求。学生道德发展面临新环境,展现出更多的新特点,学生希望教师能制定个别化的德育策略,使德育决策更具有针对性。在面对影响学生道德发展的诸多因素,教师在考虑学生个别化的工具需求时,是否也应该对在人机联系愈加紧密的现实背景下,人的存在方式、学生个体道德发展的不确定性加以思考?在庞大的数据背景之下,教师如何通过智能算法和数据分析,了解学生真实的道德情况,预测学生德育发展趋势,构建学生个体的德育发展模型?

三是人工智能技术挑战了师生间传统的德育交往方式。教师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和人生经验在学生道德成长过程中确立权威,牢牢将德育的话语权掌控在自己手中,以灌输、渗透的方式植入学生的意识中,形成了师生间不对等的德育关系。而人工智能技术对师生间不平等的德育交往方式形成挑战。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冲击下,师德除被动地改变外,还会主动生成新的职业伦理道德,进而影响师生伦理关系。德性是教师的内在精神品质,更是一种凝聚而成的人格化品质[18]。一些学者认为,方法与德性作为教师转“识”成“智”的实践智慧,成为人工智能不可替代的教师专业特质[19]。庞大的德育资源和隐蔽性的价值观通过多样化的媒体形式,把群体的智慧传递给教师和学生个体,影响他们道德思维的方式,促使他们在频繁的交往和选择中构建和谐平等的师生关系,树立正确的道德认知,摒弃错误的道德认识和判断。群智+跨界媒体的形式,促使教师和学生之间形成这样的一种德育交往模式:在空间上,德育资源被双方无限且循环使用;在德育情境中,人工智能技术将为师生提供最智能的道德教育策略。

(三)人工智能技术弱化了学校德育的地位

一是人工智能技术减弱了学校的德育功能。学校德育地位不断地弱化,主要表现在学校德育功能的减弱,学校德育权威的衰落和学校德育边界的消解。首先,从学校德育的功能方面来看。从广义角度讲,德育包括社会德育、学校德育和家庭德育。在古代社会,家庭和学校更多地承担了传递德育遗产的功能。而在人工智能时代,学校德育在传递遗产功能方面弱化,它更多的是肩负了选择、创新、引领等使命,比如说要选择适合现代学生道德发展的学校德育内容,创新新时代学校德育管理模式,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学校德育体系的建构等。而现实情况是,中小学德育时常会面临“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的局面。学校将升学视为教学的重要任务,而忽视了学生的道德品质的培养,使学校德育应有的功能没有发挥出来。在人工智能技术的时代语境中,人机之间、人与人之间的道德纠纷愈演愈烈,深刻影响学生的学习和生活,使其无法运用以往的道德准则和道德规范来解决当前事件时,当学校德育无法充分发挥引领、创新、选择的功能时,育人效果就削弱了。

二是人工智能技术造成了学校德育权威的衰落。人工智能技术对学校德育权威形成了挑战。人工智能具有深度开放性和群智性的特征。开放性体现在多种人工技术的综合应用,形成跨界的发展模式;群智性是指通过智能化设备将客户端个体建立紧密地联系,使个体在合作中产生更高的智能。人工智能的深度开放表明德育将建立在一个更为广阔、深层次的领域当中,德育的广度逐渐拓宽;群智性意味着德育不再是少数人的事,不再是德育工作者封闭式或半封闭式的埋头苦干,群体智慧就德育的深度不断进行挖掘和探索。整个社会正在构建一个更加积极、开放的道德环境,社会、技术将分享德育权威,学校德育权威客观上显得岌岌可危。正如后现代论述的那样:后现代世界的变化过于急促,我们很难预期明天可能需要什么样的知识。同样的,面临急速发展的社会,我们很难知道需要什么样的德育知识,学校也无法再享有德育的无上权威。

三是人工智能技术消解了学校德育的边界。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冲击下,学校德育边界日渐消融。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社会道德问题对学校德育的影响变大,学校德育的边界逐渐消融,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三点:首先是学校没有形成完整的、富有特色的德育理论。学校德育没有形成本土化特色的学校德育理论,很容易在德育过程中被社会道德事件左右,无法完成预设的德育目标。其次是学生道德成长路径的多元化弱化了学校德育的权威。人工智能技术促使社会道德事件的传播更具有影响力和穿透力,学生可以通过更多途径了解热点事件,并形成自己的见解。此种情况下,学校难以占据舆论导向的制高点。最后是学生对学校德育的不信任消解了学校德育边界。学生是一个处于不同关系中的社会人,当他面对突发的或影响重大的道德事件,如果无法对这些道德事件进行有效判断或作出辩护,就会对学校德育产生怀疑和不信任感。学校德育如果无法和社会德育和家庭德育有效连接,构成学生道德成长的良好的、一致的德育环境,就会导致学生在道德发展过程中产生矛盾。

参考文献:

[1]腾讯研究院,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互联网法律研究中心,腾讯AI Lab,等.人工智能—国家人工智能战略行动抓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11):10-13.

[2]苏令银.论人工智能时代的师生关系[J].开放教育研究,2018(4):23-30.

[3][7][8][9][10]伏彩瑞,关新,朱华永,等.“人工智能与未来教育”笔谈(下)[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7(5):13-29.

[4]吕尚彬,刘奕夫.传媒智能化与智能传媒[J].当代传播,2016(4):4-8.

[5][6]王竹立.面向智能时代的知识观与学习观新论[J].远程教育杂志,2017(3):3-10.

[11]詹丽芳.试论哲学文化视镜中的媒介技术观[J].文化学刊,2010(3):115-118.

[12][13][15]道恩斯.开放教育与个人学习[J].肖俊宏,譯.中国远程教育,2016(3):5-16.

[14]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33.

[16]戴锐.德育能力综论[J].教育理论与实践,1998(2):37-39.

[17]姬甜甜.智能时代少年儿童榜样研究[D].开封:河南大学,2018.

[18][19]李栋.人工智能时代教师专业发展特质的新定位[J].中国教育学刊,2018(9):87-95.

责任编辑︱张楚然

猜你喜欢
学校德育道德人工智能
明确方向标、设计中轴线、提供参照系
跟踪导练(五)(2)
2019: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与就业
道德
数读人工智能
学校德育功能定位的误解及澄清
道德认同感提高≠道德包容度提高
下一幕,人工智能!
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