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民财经价值观测验编制

辛志勇 于泳红 辛自强

摘 要 财经价值观是财经素养“三元”结构中具有动力性和导向性作用的重要成分，然而国内外有关研究一直未予以重视，也没有相应的标准化测量工具。本研究通过文献分析、专家访谈、实际财经活动考察和理论归纳，提出财经价值观包括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三个方面内容，并分别编制了测验。经过反复测试和修订确定了最终测验，并分析了其结构：理财价值观测验包括理财认知、理财正性情感和理财负性情感三个因素;财富价值观测验包括个体性价值、社会性价值和超然性价值三个因素;财经伦理观测验包括自我-他人伦理、自我-集体伦理、自我-国家伦理三个因素。各项测验均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指标，它们一并构成中国公民财经价值观测验。

关键词 财经价值观;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财经伦理观;测验

分类号 B84-05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0.12.004

1 引言

财经价值观是个体对其财经活动中应遵守的价值规范的认识，是影响个体对其财经活动进行认知、评价和取舍的一种价值观念体系，它是财经素养“三元”结构（财经知识、财经能力、财经价值观）中一个具有动力性和导向性作用的重要指标（辛志勇， 于泳红， 辛自强， 2018; 辛自强， 张红川， 孙铃， 于泳红， 辛志勇， 2018）。所谓动力性作用是指它对个体财经活动的激发、维持、意义解释等功能。财经活动的兴趣、意愿的产生，财经活动的发起和维持，提高自己财经活动水平的各种努力，其动力都源于对财经活动价值的判断和认识。所谓导向性作用则是指财经价值观对个体财经活动的方向指引、行为规范等功能。任何财经活动或财经行为如果失去正确财经价值观的引领和导向都可能还原为简单的工具理性行为或贪婪自私的生物本性行为。这样的结果将不仅影响个体和家庭的财经福祉，更有可能对个体的健康发展、家庭和谐安全甚至社会的良性运行造成严重的消极影响。辛自强（2020， p.93）就指出“财经知识与财经能力决定个体在理财道路上能走多远，而财经价值观决定了个体的选择在方向上是否正确……财经价值观是财富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如果它倒了，财富世界就有崩塌的风险。”

财经价值观在财经素养中重要且特殊的地位决定了对其进行深入系统研究的必要性，然而国内外学者先前对财经素养的界定中，几乎很少关注财经价值观问题。在这个背景下，确定财经价值观的内容体系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标准化的测量工具，就成为深入理解财经价值观本质，以及对其进行定量评估的基础性工作。

2 财经价值观测验编制的理论构想

2.1 构建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的逻辑基础

确定财经价值观的内容体系需要解决两个底层逻辑问题。一方面，要深入理解价值观的本质属性，这是确保研究构想反映的是价值观问题而非其他问题的关键。心理学取向的价值观研究在这方面已经形成了相当的共识，即认为价值观本质上是探讨“值得不值得”“重要不重要”的看法和信念（Kluckhohn， 1951; Rokeach， 1973）。财经价值观的测量也应从这一角度切入。另一方面，要全面理解个体财经活动中的价值判断过程，基于此确定财经价值观的内容。我们认为个体的财经活动存在三个明显的价值判断过程：一是对财经活动自身价值的判断。对财经活动意义价值的认识，从事财经活动的态度、情感意向等，都属于这一价值判断范畴，粗略意义上可以称之为理财价值观。二是对财经活动的目标或结果，即财富本身意义和价值的认知。如何理解财富的属性，如何理解财富之于自我、家庭和社会的意义等属于这一价值判断范畴，也即日常所称的财富观或财富价值观。三是对追求（利用）财富的手段方式所进行的伦理价值判断。以何种方式或手段去获得和支配财富，去实现自己财经活动的目标，这方面的伦理价值判断是由人的社会属性所决定的，可以称之为财经伦理观。

总之，财经价值观是解释财经活动意义，启动、维持财经活动，规范财经活动方向，实现财经福祉的动力性和指向性价值系统，它主要体现于对理财活动的价值、财富的意义、财经伦理规范三方面的价值判断过程中。据此，我们提出了财经价值观的三方面内容：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辛志勇等， 2018）。

2.2 有关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的理论构想

我們先前的文献分析（辛志勇等， 2018）表明，以往财经价值观的研究和测量要么是关注财经价值观的上位概念， 即一般价值观（Kluckhohn， 1951; Rokeach， 1973），只是将财经价值观作为其中一个很小的内容“顺便”加以测量，要么只是关注财经价值观的下位概念，如物质主义、金钱态度、金钱伦理之类（Belk， 1985; Inglehart， 1990; Kasser & Ryan， 1993， 1996; Richins & Dawson， 1992; Tang， 1992， 1995; Wernimont & Fitzpatrick，1972; Yamauchi & Templer， 1982），而未能涵盖财经活动中完整的价值判断过程。总之，以往并未专门直接针对财经价值观本身从多个内容角度予以完整测量。

本研究的目的就是在对财经价值观领域相关文献资料的分析基础上，结合对财经活动所涉及核心价值判断过程的分析，建构出适合我国公民的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我们所构想的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包括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三个方面。

理财价值观是个体对理财活动本身价值和意义的判断以及由此产生的情感体验和行为意愿，这是驱动个体实施理财行为的重要价值因素，它具体包括理财认知、理财情感、理财行为意向三个方面。理财认知重在测量人们对理财活动意义和价值的认识，如理财是值得的、重要的，还是不值得、不重要;理财情感重在测量人们对理财活动的情绪情感体验，如对理财是抱有正向积极的情感还是抱有负向消极情感;理财行为意向则重在测量人们的理财行动意愿。理财价值观适合采用常用的自陈量表方式来测量。

财富价值观是个体对金钱财富意义和价值的认识，涉及到对财经活动现实目标或终极目标的理解。已有文献表明，对事物有无价值、有多大价值的评判要取决于主客体之间的关系， 也即客体的属性和主体的需求之间是否具有一致性和适宜性（杨德广，1995）。同时，个体对事物价值有无、价值大小的评价也是一个比较或对价值优先性进行排序的过程，比如金钱财富对我来讲是有价值的，但相比于健康则健康更有价值。根据以上理解，我们认为个体的财富价值观要通过将财经活动的目标——金钱财富，与其他人生目标相比较来衡量，通过比较来体现金钱财富的重要性，或者表明人们是否能超越金钱财富而重视其他人生目标。这些作为参照的价值目标，可以分成三个层面：个体与自我的关系（个体性价值），个体与社会的关系（社会性价值），个体与国家民族、文化传统、自然环境等宏观性事物之间的关系（超然性价值）。个体的财富价值观就体现于将金钱财富与个体性价值（如生命、健康）、社会性价值（如亲情、友情）、超然性价值（如保护自然环境、为国家做贡献）三类价值的比较过程中。因此，财富价值观的测量适宜采用对偶比较的范式。

财经伦理观是个体对财经活动的伦理规范的认识，更具体地说是个体对如何获取和支配利用财富的认识。如同财富价值观，财经伦理观也充分体现于个体自身与外在事物的关系之中，如获取财富是否会损害他人利益（自我与他人关系，如与同行关系、与客户关系），是否会损害集体利益（自我与群体或集体的关系），是否会损害国家或整体社会的利益（自我与国家、社会的关系），是否会损害生态环境（自我与自然生态的关系）。正如科尔伯格在研究儿童道德发展时所采用的著名两难故事范式（傅统先， 1981），财经伦理观的测量也适宜采用这类具有带入性的情景测验范式。

3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初步编制和修订

3.1 关于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的访谈和调查

为了检验我们提出的财经价值观内容体系是否合理，对不同领域的专家进行了访谈，对公众开展了问卷调查。两种形式调查的问题完全一致，主要包括“您对财经价值观有怎样的认识？您认为我们提出的财经价值观结构是否全面？是否合理？为什么？”“人们在选择进行理财活动时会考虑哪些因素？”“您认为财富的意义有哪些？”“您认为人们应该如何获取财富？”面对面访谈对象有18人，其中教育学专家5人，经济学及其他学科领域专家4人，包括中高层管理者和基层员工在内的金融从业者9人。针对普通民众发放开放式问卷100份，收回72份。

对两种形式调查结果的分析表明，绝大多数受访者支持我们所提出的财经价值观内容框架，并赞同将理财价值观作为财经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具体内容框架方面，关于理财价值观较多受访者提及了个体的理财意愿和影响个体理财的认知决策因素;对于财富价值观，较多受访者强调了研究不仅要关注财富对个人的意义和价值，也要关注财富对他人及社会的意义和价值。总体上看，对理财价值观与财富价值观的调查结果与我们前述构想框架有很好的一致性。对于财经伦理观，较多受访者则提到了财经活动或财经行为中的一些具体规范，虽然回答内容较为分散，但进行提炼总结后仍不难发现，这些具体伦理规范仍可归类于前文提及的几种关系之中。

3.2 财经价值观测验项目的形成

根据本研究的理论构想并结合以往相关文献以及访谈和调查结果，初步形成了财经价值观测验三个分测验的具体项目。

理财价值观测验包括理财认知、理财情感和理财行为意向三方面内容，共编制20题。理财认知的题目如“理财与挣钱一样重要”，理财情感的题目如“一想到理财我就焦虑”，理财行为意向的题目如“我愿意花时间去了解银行提供的理财产品”。采用5点李克特量尺形式，1代表非常不赞同，5代表非常赞同，消极情感题目需要反向计分，最终得分越高意味着个体的理财价值观越积极。

财富价值观测验共18题，应答方式为将“金钱财富”与其他人生目标的重要性进行两两比较。例如“（A）金钱财富5—4—3—2—1—2—3—4—5家庭亲情（B）”，衡量尺度中，1表示同等重要，2表示稍重要，3表示重要，4表示很重要，5表示绝对重要，即分数越大，重要性越高。以1为界，靠左边的衡量尺度表示左列指标（A）比右列指标（B）的重要程度，靠右边的衡量尺度表示右列指标（B）比左列指标（A）的重要程度。处理数据时，从“金钱财富”到另一端的人生目标之间的九个数字分别编码为1～9，得分越高，代表越能超越金钱财富而重视其他目标。其他人生目标共18种，设定为三个维度：个体性价值维度有工作事业、尊严、精神追求、健康、自由选择权、兴趣爱好、生命;社会性价值维度有家庭亲情、为他人做贡献、友情、和谐的人际关系、爱情;超然性价值维度有保护自然环境、为国家做贡献、保护文化传统、公平正义、为社会做贡献、为人类做贡献。

财经伦理观测验为情景性测验，涉及同行竞争伦理、客户伦理、生态伦理、社会福祉伦理四类财经伦理领域，共6种情景（前三个领域各用一个情景任务测量，社会福祉伦理包含3个情景任务），每种情景下有3个问题，分别测量财经伦理认知、财经伦理行为意向、财经伦理情感。例如，同行竞争伦理情景描述如下：“小张是某房产中介的员工，他偶然发现以前的一位客户正准备与另一家中介公司签订购房合同。他立即私下给这位客户打电话，成功拿到了这单生意。”针对该伦理情景有三道测题：伦理认知测题为“你是否赞同小张的这种做法？”作答方式为5点量尺，1代表完全不赞同，5代表完全赞同;伦理行为意向测题为“如果遇到类似情况，你是否會和小张一样做？”作答方式为5点量尺，1代表“一定不会”，5代表“一定会”;伦理情感测题为“你对小张这种行为的感受是？”作答方式为5点量尺，1代表完全不接受，5代表完全接受。所有题目均需反向计分，每一情景下三题的平均分代表该情景的得分，得分越高意味着个体的财经伦理水平越高。

3.3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初测及结果

为了考察测验结构及项目的合理性，对其进行了初测。通过网络平台及现场共发放测验400份，回收有效测验386份，有效率为96.50%。调查对象中男性159人，女性227人;出生年代分布，2000后占13.11%，1990后占60.88%，1980后占28.76%，1970后占5.44%，1960后占1.81%。

（1）项目分析。

分别以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三个分测验各自总分最高和最低27%的被试作为高分组与低分组，探讨两组被试在每题得分上的平均数差异，结果显示针对三个分测验的每个题项，两组之间均存在显著差异（p<0.001），这说明各题项均具有良好的区分度。此外，分别计算三个分测验的每个题项与总分之间的相关，结果发现所有题项与各分测验的总分均显著相关，且相关系数r均大于0.30，这说明每个题项均适于反映整体构念。基于上述结果，三个分测验的题项均符合项目分析的标准，故随后依据各分测验的因素分析结果对题项进行删减。

（2）理财价值观测验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首先，用SPSS22.0对理财价值观测验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具体方法为主成分分析法，并作方差极大正交旋转（本研究的探索性因素分析都采用这种方法，下文不重复说明）。结果显示可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其累计方差贡献率为47.53%。根据结构矩阵可知，初次的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出的三个因素与测验编制时设计的结构并不完全一致。由于第三个因素只包含财经认知中的两道反向计分题（题号7、8），因此将其删除。根据项目载荷，再删除在两个因素上载荷量“同时”较高的题目（题号6、9、11、12、19）。

然后，对剩余的13题再次进行因素分析，得到2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其累计方差贡献率为51.21%。根据题目的内容，将两个因素命名为理财认知和理财情感，其中理财认知因素包括初始测验中的第1、2、3、4、5、10、13、14题，共8题，理财情感维度包括初始测验中的第15、16、17、18、20题，共5题。根据本次因素分析结果，明确了理财价值观分测验的因素结构为理财认知和理财情感两个因素，共计13题。与测验最初结构相比，没有得出理财行为意向这一因素，这可能是因为行为意向也是在表达对理财活动重要性的看法或偏好，与理财认知不容易区分。

（3）财富价值观测验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初次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59.10%。根据因素载荷矩阵可知，初次的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出的三个因素与测验编制时设计的结构并不完全一致。为他人做贡献、工作事业、兴趣爱好、和谐的人际关系、公平正义和友情6个题项在不同因素上载荷都很高，说明这些项目与因素的对应关系不清晰，因此删除这6个题项后再次进行因素分析。

对剩余的12题再次进行因素分析，抽取出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4.69%。由因素载荷矩阵可以看出第一个因素包括生命、健康和家庭亲情，故命名为个体性价值;第二个因素包括爱情、尊严、自由选择权和精神追求，故命名为社会性价值;第三个因素包括为社会做贡献、为人类做贡献、为国家做贡献、保护传统文化和保护自然环境，故将此因素命名为超然性价值。

（4）财经伦理观测验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因素分析得到6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82.80%。由因素载荷矩阵可知，该测验6个情景分成了6个因素，与测验最初设计的结构并不相符，原因可能在于每个情景都具有相对独立性，属于相对独立的实践领域。考虑到总测验的长度要求，需要适当删减该分测验的题目。因为财经伦理分测验的目的是测量个体对财经活动伦理规范的认识，故选择仅保留对个体而言具有普遍性且带入性更好的情景，即保留同行竞争伦理和社会福祉伦理下的4个情景。原测验中的情景3和情景5分别是客户伦理和生态伦理，分别需要个体把自己看作企业所有者和集体经济活动的决策者，这两个情景离个体生活较远，因此删掉它们。

3.4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第二次测试及结果

对初测修订后的测验进行了第二次施测，目的是检验三个分测验的项目质量和结构适合度。采用现场测试，发放测验240份，回收有效测验199份，有效回收率为82.92%。调查对象来自全国15个省份，其中男性96人，女性103人;平均年龄为40.06±11.87岁。

（1）项目分析。

分别以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三个分测验的总分最高和最低的27%作为高分组与低分组，考察两组被试在每题得分上的平均数差异，结果显示针对三个分测验中的所有题项，两组之间均存在显著的差异（p<0.001），这说明各题项均具有良好的区分度。分别计算三个分测验中的各题项与总分之间的相关，结果发现除了理财价值观测验中的“我觉得我无法承受理财亏损的痛苦”这一题（r=0.29，p>0.05）以外，其余题项与各分测验的总分相关系数r均大于0.30，但考虑到该题反映了十分常见的理财消极情绪，仍保留该题进入随后的探索性因素分析，以确定分测验的最终结构。

（2）理财价值观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保留13题的理财价值观测验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6.36%。从因素载荷矩阵可以发现，测验中的第7题“我愿意花时间去了解银行提供的理财产品”由原来的理财认知因素变到了理财情感因素，且和积极情感的两题组合成一个因素，这说明该题的因素归属不够稳定，因此删掉该题。虽然本次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三个因素，但第二、三因素从题目上来看，分别是正性情感和负性情感，故该结构也是合理的。最后，在删掉第7题后再次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7.76%。根据本次因素分析的结果，确定理财价值观测验的12题隶属于三个因素，其中理财认知7题，理财正性情感2题，理财负性情感3题。

（3）財富价值观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初测后保留12题的财富价值观测验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6.21%。由因素载荷矩阵可知，保护传统文化、保护自然环境、精神追求和家庭亲情都没有进入到初测分析时的维度，故删掉前面三个题项，但考虑到家庭亲情对个体的重要性，对此题项予以保留。最后，对保留9题的财富价值观测验再次进行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1.04%。结果显示，财富价值观测验的9个题目分为三个因素：个体性价值包括健康和生命2个题项;社会性价值包括爱情、尊严、自由选择权和家庭亲情4个题项;超然性价值包括为社会做贡献、为国家做贡献、为人类做贡献3个题项。

（4）财经伦理观的探索性因素分析。

对初测后保留4个情景共12题的财经伦理观分测验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4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87.58%。考虑到助学贷款情景具有特殊的政策背景，若将来政策改变，可能不再适合，最终决定删除该题，保留了其余3个通用情景共9题。再次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3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素，每一个情景的3道题为一个因素，累计方差贡献率为80.25%。根据情景将三个因素分别命名为：自我-他人伦理、自我-集体伦理、自我-国家伦理。

4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正式施测及测量学指标的确定

4.1 被试

正式测验的施测样本为574人，被试来自全国16个省市自治区，包括北京、黑龙江、广东、浙江、陕西、湖北、山东、山西、江苏、河北、内蒙古、河南、四川、广西、福建、湖南。其中，男性275人，女性296人，3人未填写性别信息;被试年龄在17至79岁之间，平均年龄为38.58岁（SD=12.51）。城镇户口397人，农村户口176人，1人户口信息缺失;学历分布为小学及以下学历17人，初中104人，高中（及中专、技校）109人，大学专科88人，大学本科210人，研究生及以上46人;个人月平均收入分布为2000元以下101人、2000～4999元249人、5000～9999元155人、10000～19999元53人、20000元以上15人，1人收入信息缺失。调查时间为2020年8月中上旬，由经过训练的心理学专业本科生和研究生26人作为主试，在自己家乡进行方便取样，并要求他们注意被试性别、年龄、城乡户籍等人口学特征的平衡或兼顾，调查为一对一的当面调查。

此外，为考察测验的重测信度，选取北京某大学的164名学生（本科生83人，研究生81人）为被试，其中男性占比33%，城镇户口占比67%，所有被试的平均年龄为21.86±2.39岁。在2020年9月到10月之间对其进行两次测查，时间间隔为3周。

4.2 项目分析

分别将总分最高和最低的27%被试作为高分组与低分组，考察两组被试在每题上得分的平均数差异（表1），结果显示针对三个分测验中的所有题项，两组之间均存在显著差异（p<0.001），这说明每个题项都有良好的鉴别力。三个分测验中的各个题项与各自测验的总分均显著相关，这说明每个题项均能有效反映整体构念。

4.3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结构效度检验

运用Mplus8.0对财经价值观的三个分测验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三者各自的理论构想与数据的拟合指数均良好（见表2）。表1提供了每个项目的因素隶属关系及在相应因素上的载荷，载荷模式较为理想。这些统计结果说明，财经价值观的三个分测验均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4.4 财经价值观各分测验的效标关联效度检验

选择“是否投资理财”“管理账户频率”“每月平均收入”“物质主义”“人性自利信念”和“公益捐赠”作为财经价值观各分测验的效标来进行效标关联效度检验。上述变量的具体测量及编码如下：

（1）是否投资理财。题干为“您目前是否在用自己的可支配收入进行投资理财活动？”选项被编码为0（否）和1（是）。

（2）管理账户频率。題干为“您每个月主动查看或管理自己银行账户资金的频率如何（通过手机、电脑、ATM机、银行柜台等均算）？”选项包括几乎从不看、每月1～2次、每月3～5次、每月6～10次、每月10次以上。选项分别编码为1～5。

（3）每月平均收入。题干为“目前您个人的月平均收入大约是多少？”选项包括2000元以下、2000～4999元、5000～9999元、10000～19999元、20000元以上。统计时这些选项分别编码为1～5。

（4）物质主义。采用简版物质主义价值观量表（Material Values Scale; Richins， 2004），共3个项目，如“我羡慕那些拥有昂贵房子、汽车和衣服的人”。量尺为1（完全不符合）～4（完全符合），3题的均分越高代表个体的物质主义程度越高。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72。

（5）人性自利信念。它通过经济人信念量表（刘国芳， 2018）的两个项目“绝大多数人不愿伸手相助”、“多数人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的利益”来测量，量尺为1（完全不符合）～6（完全符合），这两题的均分越高，代表个体越相信人性都是自利的。

（6）公益捐赠。它的测量方法改编自先前的研究工具（辛自强， 李哲， 杨之旭， 2020），题干为“假如您明天刚好得到一笔100万元的奖金。请您在如下的八类项目上分配该笔奖金，而且要保证各项分配数额加起来正好等于100万元。”在八项支出方式中，被试要表明拿出多少万元用于“做公益捐赠（捐给慈善机构、希望工程、寺庙或教会等）”。由于金钱数量与心理变量往往存在曲线相关，因此对捐赠数额进行对数转换，具体方法为：将金钱数额（以“万元”为单位）加上“1”，再转化为自然对数。

上述变量可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客观的收入及理财行为，包括“每月平均收入”“是否投资理财”“管理账户频率”;二是社会态度和行为，如“物质主义”“人性自利信念”和“公益捐赠”。我们考察了理财价值观三个分测验与这两类指标的相关，由表3结果可知，理财价值观与收入及理财行为变量均具有显著的正相关，理财价值观得分越高，收入越高，越倾向于做出理财行为;而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与“物质主义”和“人性自利信念”呈显著负相关，与“公益捐赠”有显著正相关。这说明三个分测验都具有良好的效标关联效度。

4.5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信度检验

根据最终得到的测验结构模型，计算三个分测验及其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信度指标（表4）。理财价值观测验整体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3，其各维度的α系数在0.64～0.88之间;财富价值观测验整体的α系数为0.83，其三个维度的α系数为在0.74～0.90之间;财经伦理测验整体的α系数为0.89，三个情景的α系数都在0.90以上。这些结果说明，每项测验总体的以及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良好。此外，三个分测验间隔3周的两次测量得到的重测相关系数分别为0.76、0.60、0.66，显示它们具有较好的重测信度;除了个体性价值维度，每个分测验各个维度上的重测信度也都可以接受。

5 討论

5.1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因素结构

本研究编制的中国公民财经价值观测验由理财价值观、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三个分测验构成。理财价值观包括理财认知（7题）、理财正性情感（2题）和理财负性情感（3题）三个因素;财富价值观包括个体性价值（2题）、社会性价值（4题）、超然性价值（3题）三个因素;财经伦理观包括自我-他人伦理（3题）、自我-集体伦理（3题）、自我-国家伦理（3题）三个因素。各分测验都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指标，符合心理测量学要求。中国公民财经价值观测验是国内外第一套系统的、专门的财经价值观测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方法学价值。

5.2 财经价值观测验的特点

第一，三项分测验完整体现了个体财经活动中价值判断的全过程。与以往测验相比，本测验的显著优势是与个体财经活动紧密结合，体现了对其价值判断过程的各个环节。理财价值观测验评估了人们对理财活动重要性的认知及理财的情绪情感体验;财富价值观测验考察个体对金钱财富与其所持有的个体性价值、社会性价值、超然性价值之间的关系认知，通过将金钱财富与其他人生价值进行比较，真正反映了金钱财富在人们心目中的真实地位;财经伦理观测验涵盖了个体财经活动中三个重要的伦理道德领域，考察了个体与他人之间、与集体之间、与国家之间在出现利益冲突时个体对伦理规范的看法、行为意向及情感体验。

第二，总测验及分测验结构具有内在合理性。本测验由三个分测验组成，而各分测验均有三个不同的维度，无论是总测验还是各分测验的结构都具有内在合理性，都是经由文献分析、理论构建、访谈研究及多次测验数据反复检验而获得的结果。就整个测验来讲，财富价值观和财经伦理观都是以往一般价值观研究和财经价值观特定因子研究所曾强调的价值因素（Inglehart， 1990; Kasser & Ryan， 1993， 1996; Rokeach， 1973; Richins & Dawson， 1992; Schwartz， 1992）， 而理财价值观因素的加入使得财经价值观的测量涵盖了财经活动中所涉及的主要价值判断过程，测验结构更加系统完整。就分测验来讲，现有各分测验的维度结构也都有坚实的学理依据。

第三，测量方法的多样性和针对性。为降低价值观测量中可能存在的社会赞许性问题以及共同方法效应。我们在测验编制过程中对测量方式进行了反复思考，最后确定三个分测验分别采取三种不同的测量方式。理财价值观测验采用常用的自陈量表形式;财富价值观测验采用了对偶比较的应答方式，“迫使”被试在金钱财富与其他人生目标之间进行价值权衡;财经伦理观测验则采用了情景测验的方式，将被试带入特定情景后，再作选择判断。

第四，测验应用的灵活性和简便性。本测验的题项数量适中，施测所需时间比较短，具有简便易用的特点。本测验的三个分测验都相对独立，各自有自己的指导语、测验题目、应答方式、计分方法，相关研究者和实践工作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独立采用某一分测验，也可以采用完整的财经价值观测验，这使本测验的应用具有相当的灵活性。另外，本测验还可以与财经知识测验（孙铃， 辛自强， 2018）和财经能力测验（张红川， 辛自强， 吴雪扬， 2020）一起组成中国公民财经素养测验（辛自强， 张红川， 孙铃， 于泳红， 辛志勇， 2020），用于全面评估财经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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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evelopment of Financial Values Tests for Chinese Citizens

XIN Zhiyong; YU Yonghong; XIN Ziqiang

（School of Sociology and Psychology，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

Financial values are important indicators with dynamic and guiding functions in the triarchic structure of financial literacy （together with financial knowledge and financial capacity）， but up to now their importance has not been recognized and there has not been a set of standardized financial values measurement tools. Based on literature analysis， expert interview， investigation of financial activities and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this study proposed that financial values are a system consisting of financial management values， wealth values and financial ethics， and developed corresponding three tests. After several rounds of measurement and revision， the formal versions of the three tests were developed. Finally， the structure of each test was determined. Concretely， the test of financial management values includes three factors of cognition， positive emotion and negative emotion toward financial management activities. The test of wealth values involves comparison of money and wealth with three factors named personal value， social value and transcendent value. The test of financial ethics includes three factors such as selfother ethics， selfgroup ethics and selfnation ethics. All the three tests have good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indexes， which together constitute the Financial Value Tests for Chinese citizens.

Key words：financial values; financial management values; wealth values; financial ethics; t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