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无是非,世间多纷扰

2024-03-01 11:49张春晓
古典文学知识 2024年1期
关键词:石虎石勒隋文帝

张春晓

莫高窟第323窟开凿于初唐,南北两壁上方绘制着八幅中外佛教史迹画,即佛教传播过程中高僧大德和佛祖圣迹的故事。如《敦煌莫高窟内容总录》记载:

南壁上画千佛,中画佛教史迹画西晋吴淞江石佛浮江、东晋杨都出金像、隋文帝迎昙延法师入朝等,下画菩萨八身。

北壁上画千佛,中画佛教史迹画张骞使西域、释迦浣衣池与晒衣石、佛图澄事迹、阿育王拜尼乾子塔、康僧会感应故事等。

除去释迦浣衣池与晒衣石、阿育王拜尼乾子塔故事,其他六幅佛教史迹画于千山万水的整体构图中,共同演绎了早期佛教进入中国的宗教性理解,不仅凭借张骞出使西域的历史记忆提前了佛教陆上东传的时间,又以吴淞江石佛浮江、东晋扬都出金像故事勾勒出佛教从海上传来的路径。

据《敦煌莫高窟内容总录》,现仅第9窟、340窟保存有晚唐佛教史迹画,第9窟为石佛浮江、毗沙门与舍利弗决海等故事,其余佛教史迹画多为宋五代时绘制,位置往往在甬道顶部与瑞像相互配合。像323窟这样主题明确地绘制在主室两壁,且时间线自汉武帝至隋文帝贯穿七百余年的佛教史迹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相继,展现了初唐壁画的绝代风采。

壁画上的感通故事

自金维诺、孙修身、马世长厘清了323窟佛教史迹画的榜题及内容后,又有巫鸿、沙武田等对其主题进行探讨,前者认为开凿和道宣律宗相关,后者推测是窟开建具有胡风视角。除了描述佛教传播,壁画中的佛图澄、昙延法师等故事,同样在阐释僧侣和君王的关系上有鲜明的表达意图,其行动结果均是以感应神通折服一代君王。

佛图澄(232—348)本姓帛氏,一说天竺人,一说龟兹人,他来到洛阳时已经79岁,凭借神异的预言本领,得到后赵石勒、石虎的青睐和倚重。在当时统治者的支持下,他建立了893所佛寺,门徒万人,其中高僧辈出,如道安、僧朗等,为佛教文化在北方地区的传播开创了局面。323窟主室的北壁上,便对佛图澄的神奇故事进行了绘制。

北壁中部从上至下依次为三个故事段落。右上角是闻铃断事,即如《晋书》所说“能听铃音以言吉凶,莫不悬验”。壁画所见,远山连绵,深山之中七层佛塔高耸,塔旁身披袈裟的佛图澄正在为诸人讲说铃中深意。《高僧传》《晋书》共记录了佛图澄闻铃断吉凶的四桩事迹,一种是听铃声预言战况,如辨听“寺铃鸣”“相轮铃音”,成功预言将要擒拿敌将段末波、刘曜。另一种是预言石氏政权中的重大事件,如“建平四年四月,天静无风,而塔上一铃独鸣”,于是预言“国有大丧,不出今年矣”,既而七月石勒果死。建武十四年又听到一铃独鸣,佛图澄遂暗示了石宣与石韜的兄弟仇杀。由于榜题漶漫不清,究竟画中的闻铃断事反映的是具体哪一桩故事,学者们略有争论,如马世长认为是石宣与石韬故事,孙修身则认为是生擒刘曜故事。

居中图像和左上方图像完整地叙述了石虎问法与佛图澄幽州灭火故事。有榜题五行记云:“幽州四城门被天火烧,口澄法师与后主说法之次,忽口惊愕遂即索酒,乃于东方锵之,其酒变为大雨,应时而至,其火即习灭,雨中并有酒气。”《晋书》记,一日佛图澄与石虎共升中台,忽然感应到幽州有火灾,于是以酒洒之。石虎派人验证,果然当日火从四门而起,幸而西南有黑云飘来,于是一阵骤雨将火熄灭。

壁画的感应故事分为两个场景。居中的场景一绘制了石虎与图澄的聚会场景,石虎坐在一深色胡床上,身前放一小桌,石虎双手交叠放在小桌之上看向图澄。深色胡床旁边还空着一张浅色方形小胡床,应是佛图澄本来所坐。佛图澄虽然站在最左边面向幽州,但他身后三人以及坐在胡床上的石虎和身后的四位侍从都是以佛图澄为视线焦点,表现出强烈的关注之意。场景二是左上角失火的幽州城。画中仅突出了四个城门,一方面是以部分代整体表现整个幽州,一方面是突出故事中的四门着火情节,四座城门绘制得格外细致,城门之上有熊熊火焰,城池上方笼罩着压城城欲摧的大片乌云,榜题边落下粗黑的雨脚。两个场景之间以巨大的乌云衔接起东面至西南的空间维度,而这乌云的起势便发端于佛图澄。于是情节的焦点和画中人物的视点都因此牢牢地锁定在佛图澄的身上,从而将他的这一段感应故事对君王的深刻影响呼之欲出。

左下方的图像描述佛图澄以水洗肠的故事。佛图澄坐于溪水边,右手将肠从腹中引出,用水清洗。壁画试图还原的内容乃如《晋书》所说:佛图澄“腹旁有一孔,常以絮塞之,每夜读书,则拨絮,孔中出光,照于一室。又尝斋时,平旦至流水侧,从腹旁孔中引出五藏六府洗之,讫,还内腹中”。这个画幅和右上的闻铃断吉凶分别从身体、辨识的角度表现了佛图澄的神异,这一切正是他受知于后赵石氏的资本,中心画面的幽州灭火故事不仅是神通之处,更是一位僧人与政治权力的遇合,而这正是第323窟中实难跳出的表达欲望。

历史中的两难处境

感通故事里,僧侣和君王的关系表面上看是以神通相折服,以最富戏剧性的过程简单地指向最符合世人想象的必然结果。至于其中取信的种种细节、权力斗争中人情冷暖的相互羁绊,则往往隐于画面之后,或可以在历史的文字中窥得其更复杂真实的境况。即如石勒和石虎叔侄作为十六国时期的后赵君主,在历史上留下残暴与杀戮的名声,而佛图澄却坚定地追随了他们,足见作为僧人的他不是单纯的避世者,而是乱世中的有心人。

据记载,佛图澄初到中原,“及洛中寇乱,乃潜草野以观变”,发现“石勒屯兵葛陂,专行杀戮,沙门遇害者甚众”(《晋书》),他即采取曲线的方式先投奔了石勒手下的郭黑略。郭黑略在佛图澄的帮助下征战有如神助,引起石勒注意,郭黑略遂将佛图澄成功引荐给石勒。在接下来取信石勒的过程中,佛图澄不仅显示了清水中催生青莲花的神通,还以过人的胆量和对人情理解的练达从容游走在石勒的猜忌之中。石勒曾因对道士的不满而引起对佛图澄的迁怒,佛图澄于是暂避到郭黑略家,而让弟子们在石勒使者到来的时候说自己不知所终。石勒闻讯,想到佛图澄一旦将要舍他而去,不禁整夜难眠,既后悔又忧虑。谁知次日一早,佛图澄主动登门释清误会,就此一笑泯嫌隙。此后石勒对图澄信任有加,甚至将儿子们都放在他的寺院中养育成长。

及至石虎夺权,对佛图澄的倚重更是无以复加:“下书衣澄以绫锦,乘以雕辇,朝会之日,引之升殿,常侍以下悉助举舆,太子诸公扶翼而上,主者唱大和尚,众坐皆起,以彰其尊。又使司空李农旦夕亲问,其太子诸公五日一朝,尊敬莫与为比。”(《晋书》)石虎既呼佛图澄为大和尚,举朝上下对他尊奉若此,民间百姓自然也云集景从。由于跟随出家人数太多,真假难辨,多生是非,于是著作郎王度上书说:佛是外国的神,汉代以来汉人都不出家,魏亦如此,理应遵循前朝制度,禁止百官出家,赵人出家者一概勒令还俗。朝士们大多同意王度的奏请,但石虎为了佛图澄的缘故,否定了王度的意见,认为应兼容并蓄:“佛是戎神,所应兼奉,其夷赵百姓有乐事佛者,特听之。”(《晋书》)由此佛教在中原的宣扬得以畅行。

面对石虎的庇护和倚重,佛图澄自然知恩图报,当利益中渗入了情感,就不免陷于两难之境。两难之一种,是以浮屠道义失陷于石氏之冷血嗜杀。石虎的太子石邃意欲谋反,佛图澄避开了他的加害后,犹豫再三是否要将实情告诉石虎:“太子作乱,其形将成,欲言难言,欲忍难忍。”(《高僧传》)他终于还是在维护石氏父子亲情和国事稳定之间选择了委婉地告知。当他第二次预知石宣将谋杀兄弟石韬、父亲石虎时,他毅然警示石虎“祸将作矣,宜父子慈和,深以慎之”(《晋书》)。然而杜皇后不以为然,反而认为佛图澄是老糊涂了,佛图澄不得已随即转换口风。终因佛图澄的提醒,石虎躲过了石宣的暗算,将其擒获。这时佛图澄又反过来劝石虎要顾念亲情,石虎终究未予理会,令佛图澄慨叹不已。佛图澄既与石氏家族建立了感情的羁绊,就不得不卷入他们之间为了权力的杀戮,令自己陷入情与理的进退维谷之中。

两难之又一种,是面对大势已去时的不舍之舍。佛图澄曾面对预兆石虎之死的图画流泪不已,随即规划了自己的墓地。回到寺中,他自言自语,反复盘桓这预言兑现的时限:“‘得三年乎?自答:‘不得。又曰:‘得二年、一年、百日、一月乎?自答:‘不得。遂无复言。”就此从容对弟子安排起圆寂之事。卒于业宫寺之前,佛图澄写下《临化遣人辞石虎》:“物理必迁,身命非保,贫道焰幻之躯,化期已及,既荷恩殊重,故逆以仰闻。”(《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纠结许多后,佛图澄终于不舍而舍。石虎发现佛图澄葬石化去,心中大恶:“石者,朕也,葬我而去。”(《晋书》)次年石虎去世。死后二人墓地不过相去数里。佛图澄的凡人之情,石虎的依附之意,便都在彼此的纠葛中得见。

唐代僧人慧宣在《竺佛图澄》诗中咏道:“大誓悯涂炭,乘机入生死。中州法既弘,葛陂暴亦止。乳孔光一室,掌镜彻千里。道盛咒莲华,灾生吟棘子。埋石缘虽谢,流沙化方始。”(《全唐诗》)诗中道出佛图澄投奔石赵的苦心,弘法止乱的功绩,彰扬他的诸多神通,亦点出其与石氏缘尽化身归去的故事。如果说慧宣是从佛图澄的个人生平事迹加以评价,那么南朝刘宋何尚之《列叙元嘉赞扬佛教事》所说:“五胡乱华以来,生民涂炭,冤横死亡者,不可胜数,其中误获苏息,必释教是赖。故佛图澄入邺,而石虎杀戮减半。”(《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则点明了释教徒通过对统治者实施影响所实现的乱世功业。

宣扬神通的壁画故事与纠合复杂的历史功过,就这样在后人的评议中形成了呼应。

华盖下的帝王姿态

佛图澄在嗜杀成性的石氏政权中从容游走,而绘于其对面南壁上的昙延法师则在北周、隋代的政权更替中主动发力,都是在乱世中为了努力争取释教的生存与发展,从而与当权者缔结下亲密的关系。昙延(516—588)受知于周太祖,为了将他从太行山百梯寺迁到长安,周太祖为他建了云居寺,令他成为北周的佛教领袖。周武帝灭佛之际,昙延隐于太行,拒绝了周武帝的屡次征召。直到隋文帝称帝,昙延毅然再次出家,当面向隋文帝申诉,复兴了佛家三宝,自此确立了国师地位。

昙延的故事画与佛图澄的故事画相呼应,他们与君王的羁绊也不相上下。佛图澄曾有《谢赵主石虎劳问》云:“阳月初暖,愿御膳顺宜。贫道先婴重疾,年衰益甚,邈蒙慈诏,曲垂光慰,感惧之至,十百于怀。幸遇庆会,而形不自运,此情此慨,良无以喻。”(《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此文又见释慧远《又答晋安帝书》,个别字不同,或许正是得到君王眷顾的相同际遇令后人混淆了它的著作权。其中既可见石虎对佛图澄的关怀,亦可见佛图澄对石虎的感激,“幸遇庆会”四字可谓是对知遇之恩的表白。

在壁画中所绘隋文帝受戒祈雨故事两年后,昙延法师圆寂,留下《临终遗启》云:“延逢法王御世,偏荷深恩。往缘业浅,早相乖背。仰愿至尊护持三宝,始终莫二。但末世凡僧虽不如法,简善度之,自招胜福。”隋文帝向以师礼待昙延法师,“至于食息之际,帝躬奉饮食,手御衣裳,用敦弟子之仪,加敬情不能已”,及至收到昙延法师的遗启,“闻之哀恸,敕王公已下并往临吊,并罢朝三日,赠物五百段,设千僧斋”(《续高僧传》)。隋文帝的厚待之情,昙延法师遗言中“护持三宝”的深远寄望便都落于君僧二人的言行之中。

壁画上的故事不仅缩略了僧侣们和君王们丰富的交游过程,而且在这一窟之内,极为巧妙地利用各种故事中的君主形象,共同塑造出华盖下帝王的姿态,从而宣布了在漫长的年代中释家宣播的种种胜利。323窟中的中华王者形象共有五位,分别是汉武帝、后趙石虎、东吴孙权、孙皓和隋文帝,他们一概以世俗君王的身份,表达出对于佛教信仰的虔诚和供奉。

《张骞出使西域图》是莫高窟中唯一一幅反映张骞出使西域的图画。右上方甘泉宫殿中供奉着两尊不知名的匈奴祭天金像,汉武帝手持香炉跪拜在庭前,身边环绕六位臣子手执笏板躬身顶礼,充分表现出君王的虔诚。为了求取金像名称,他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大夏国。图像下方便是他送别张骞的图景,曲柄华盖下,汉武帝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八名臣子,马头前张骞双手持笏拜别,身后二人持节而立,盛大的场景透露出君王委以重任的隆重。虽然故事本身改写了历史,但正如同沙武田所说,它们同样是历史记忆的载体。

康僧会感应故事中,出现了两位东吴政权的统治者。康僧会初到东吴,孙权问他佛家有何灵瑞,于是康僧会通过感通祈求得到佛的舍利。帐篷内的莲花座上,佛的灵骨舍利熠熠发光。帐篷外,康僧会正在对孙权进行宣讲,他的身后站着两位比丘,孙权身后跟随着四位侍臣。东吴国主孙权作为聆听者,曾经置疑终至信服。场景的下方,孙权之孙吴主孙皓因污秽神佛遭到报应,康僧会应邀前来为他说明因果,其结果如榜题所说“孙皓乃立佛信之”。一方面孙皓以进一步信奉的跪拜合十姿态出现在构图中,另一方面他的身后却是格外显眼的象征君主身份的华盖。从疑而信,是这个故事中君主与佛法关系转换的核心表达。

隋文帝迎昙延法师入朝故事中,隋文帝共出现了三次。右上方,因为昙延法师所著《涅槃经疏论》合乎正理,帐外供奉着经书的舍利塔大放三日三夜的光明,帐中昙延法师居于高台讲法,隋文帝则落座于低床上恭敬听法。一高一低,主次分明。右下方是华彩伞盖下的隋文帝合十顶礼率人亲迎昙延法师。左上方则是昙延法师坐于宫殿内的高座上,隋文帝率群臣跪拜受戒,榜题提示:隋文帝君臣受戒后“云雨降至,天下并足”,终于缓解了苦旱之困,事在开皇六年(586)。壁画中隋文帝对昙延法师一迎两跪,天下旱情亦取决于君臣的信仰,足见佛教对国家大事的参预。

323窟中共绘有五位中华历史上的国主,他们分别出现在八个场景中。和世俗中至高权利的君王形象不同,除了与佛图澄并排而坐的石虎,其他君王在场景中的姿态都格外谦抑。在故事中他们对佛法或从将信将疑至深信不疑,或从迎请说法到笃信受戒,华盖下的迎请与跪拜,无疑集体证明了释家宣教中所渴望的权力知遇。或许正是这些故事中表述出的统治阶级的信奉,成为这些佛教故事入选洞窟佛教史迹画群组的深衷所在。

统治者对诸如佛图澄和释昙延等高僧的供奉和信仰,使天下、众生、释教等多方面均收获益处,如佛教受到重视传习、君王因此收敛暴政、民生因信仰而减少乱世中的痛苦等,当然一时的煊赫成为后人仰慕的同时也不免落入议论。元人绘制过一幅《石勒问法于佛图澄》图,明人祝允明写下跋文,他没有描述图画的具体内容,更多的笔墨在于评论十六国纷乱之际僧侣们用舍行藏的选择问题。他说“释伽文自以逃储弃国而得道者,其道成后,谓其力可以利物福世,犹之拾芥而不以为能事也。故从之者,宁问以无生之法,奉持恭敬,唯恐不得一闻,而谓家国之浊恶,非其所与,非惟不问,而且惧其以此舍我也。其于此,犹所谓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吾儒之教自身而家国天下,本末周具,为法判然,而不相谋,以正邪是非决之,则有说矣”(《怀星堂集·跋石勒问法图》)。则从释迦初心和儒家的价值判断而論,似乎又对乱世之下如佛图澄等名僧选择残暴国君合作有所微词。

《世说新语》中说“别传曰:道人佛图澄不知何许人,出于敦煌,好佛道,出家为沙门”,不经意间透露出佛图澄与敦煌周而复始的渊源。他经敦煌来到中原,又因在中原的事功,而得以与一众名僧被绘制在敦煌的墙壁上,画上的他们站在政治权力的中央,获得如儒家君臣所渴求的知遇的辉煌瞬间。壁画记录着人生的高光,而人生更多的逆旅、羁绊、评说,则隐于世间纷纭的文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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