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社会责任的内生动机与管理体系构建
——以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为例

项益鸣，鲁婕

（1.浙江工商大学 管理工程与电子商务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2.浙江大学 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引言

企业作为重要的微观经济组织，其行为对于和谐社会构建具有广泛而直接的影响，因而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CSR）问题正日益受到来自学术界与企业界的广泛关注。然而，当前我国大多数企业尚未建立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体制[1]，缺乏社会责任管理的策略和思路，甚至对于企业社会责任的内涵还存在误解和偏见。随着对于CSR的讨论日益深入，目前，CSR研究的焦点已从一开始探讨企业究竟是否负有社会责任，转向如何透过企业社会责任活动使得企业和社会实现效益最大化。本文旨在通过剖析西子联合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西子联合）的经验，论述企业社会责任的内生动机，探讨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现实可行性，探索其与企业战略和运营管理相融合的实践思路，从而为我国企业的社会责任管理提供理论和实践参考。

一、企业社会责任的内生动机

（一）关于企业社会责任研究的不同观点

自“企业社会责任”这一概念由英国学者谢尔顿提出以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学术界对于企业是否负有社会责任存在不同的观点[2]。

企业社会责任的反对者主要依据的是功能分化的原则，认为现代社会是一个具有专业分工的组织形式，经济体系是从其他社会体系的决策标准中分离出来的。因此，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曼等学者认为企业的任务就是在法律许可范围内追求利润最大化，解决社会问题是政府的责任[3]。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会使其迷失方向，增加成本，从而影响股东利益和自身竞争力。这一观点的潜在逻辑在于企业利益与社会利益的不可调和性，认为社会利益的增长必然以企业成本的增长和利益的损失为代价。

然而，更多的学者则持不同的观点。例如戴维斯等认为企业社会责任来自于其社会权利，进而对于社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力，因而运用这种影响力解决社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是理所当然的[4]。唐纳森等伦理学派学者认为企业在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同时也具有道德人格，应该履行道德义务[5]。企业作为“社会人”，占有了大量的社会资源，因而须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作为回报，这个观点得到了部分学者的支持。在近三十年来，支持社会责任的观点逐渐占据了主流地位。例如，安德鲁斯提出企业战略是企业的决策模式，其中就包括决定企业应当对利益相关者、职工、顾客和社会做出的经济的与非经济的贡献[6]。

上述支持企业社会责任的观点或多或少的有利他主义倾向，更多地将社会责任视为企业被动承担的义务和外生的压力，因此企业是否承担社会责任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道德觉悟。尤其在当前我国相关约束规制不健全的情况下，仅仅寄希望于企业出于利他动机而承担社会责任是不现实的。国外研究表明：利己而非利他主义才是大多数企业参与社会责任活动的有效解释[7]。然而迄今为止关于承担社会责任与企业自身利益或价值相关性的实质研究尽管为数甚多，但始终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对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动机的解释力度不足。我国目前少数走在社会责任实践前列的企业究竟出于何种动机，该问题对于社会责任活动形成和作用的理论研究以及社会责任观念的转变和社会责任实践的推进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二）西子联合社会责任的内生动机分析

西子联合总部位于浙江杭州，是一个业务涵盖电梯、建筑钢结构、立体车库、锅炉、房产、百货等多个领域的大型民营企业集团，旗下拥有西子奥的斯电梯有限公司、杭州锅炉集团有限公司、杭州起重机械有限公司等多家行业领先企业，2006年销售收入近80亿元。2007年2月3日，西子联合正式向全社会发布了国内首部民营企业社会责任报告——《西子联合企业社会责任报告（19812006）》，引起了政府、学界及主流媒体的广泛关注。通过对报告的解读和2个月的深度实地调研，我们发现其经验对于企业社会责任工作在我国的探索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通过与西子联合高层管理人员的多轮访谈，笔者发现其承担社会责任的直接动机来源于自身发展的内在要求。从25年前十几个人的村办工厂发展到资产近80亿元、员工近6000人的大型企业集团，规模的快速扩张使西子联合的高层管理者倍感压力。大量案例表明，民营企业的衰落与其崛起一样迅速，甚至更快。西子联合董事长对笔者坦言，尽管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对于企业如何实现持续发展仍然忧心忡忡。在西子联合周边，当年同样从村办企业起家、曾经风光一时的多家大型民营企业已经在短时间内快速走向衰败。而近几年国内一些企业因生产事故、劣质产品导致人员死伤而崩溃的事例尤其对西子联合的高管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对此，他们认为其中关键性的问题在于企业如何建立与规模的快速扩张相匹配的管控体系，尽可能避免和控制因个体失误而给企业整体造成风险和危害。

数年前的一起事件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意识。当时西子联合在外地的某子公司因为事先未给一名患病的员工办理医疗保险而引起纠纷，最后不得不给予经济赔偿。尽管当地政策并未要求企业必须为员工办理医疗保险，但西子联合决心吸取教训，全面自查员工福利管理中的漏洞。与美国奥的斯公司的合资合作对于西子联合企业社会责任观念的形成起到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在日常管理中，美方人员多次以不符合奥的斯道德手册规定为理由否决中方提出的所谓变通方案。西子联合的管理者一开始不理解美国人的“死板”，但最终体会到这种死板正是奥的斯历经百年而不衰的保障，因此正式决定建立类似的道德规范并编制社会责任报告，以此约束企业和员工行为，统一思想，明确责任，从而实现持续发展。

根据上述材料似乎可以认为，西子联合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主要目的在于规范行为、规避管理风险，但实际上其近年来的战略举措表明，社会责任的意义并不局限于此。事实上，西子联合已经自觉或不自觉地将企业社会责任与主营业务战略定位相融合，这尤其在其环境友好型技术与节能环保产品开发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

电梯和扶梯产品一直以来是西子联合旗下最核心的业务。在竞争激烈的国内电梯市场中，西子联合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发展趋势和利基市场。一方面，近20年来我国电梯保有量急剧攀升并将在未来3年内超过美国跃居世界第一位，因而传统电梯高能耗问题的解决已经刻不容缓；另一方面，当前国家极力倡导建设能源节约型社会，发展环境友好型技术，公众的节能环保意识也日益增强。因此，西子奥的斯电梯有限公司以此为契机，将节能环保电梯作为主要开拓方向。西子奥的斯自2003年以来推出的多款无齿轮电梯较传统有齿轮电梯相比平均节能可达30%，而且消除了脏物污染、噪音污染和电磁干扰，使运行环境更为清洁和幽静。西子奥的斯2006年推出的能源再生电梯进一步采用能源再生技术，将传统电梯消耗在制动电阻箱上的能量，转换成高质量的电能返回输入侧，为同一电网其他用电设备提供清洁能源，节电效率可达70%。这些节能环保产品推出之后得到了用户的高度认可，也帮助西子奥的斯牢牢地占据了国内电梯市场前三的地位。

与之类似的是西子联合另一下属企业杭州锅炉集团有限公司的战略定位。与东方锅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及哈尔滨锅炉厂、上海锅炉厂、武汉锅炉股份有限公司等国内龙头锅炉制造企业相比，杭锅在总体规模上仅仅属于第二阵营的地方级企业。因此杭锅并没有将锅炉制造业的主要品种电站锅炉和工业锅炉作为主导产品，而是全力主攻余热锅炉市场。余热锅炉是利用生产过程中的废气、废液，以及某些动力机械排出的热量产生蒸汽或热水的锅炉，在很大程度上提高燃料燃烧释放的热量的利用率。例如杭锅生产的5000吨水泥窑纯低温余热锅炉将水泥窑产生的余热回收进行发电，为企业节省了大量电费，从而直接创造了经济效益，因而得到用户的欢迎。同时该产品也有效减少了环境污染、利用了能源，在性能、效益、价格等各个方面都优于国外产品，因而得到国家有关部门的支持和推广。杭锅迄今为止生产的余热锅炉等各类节能环保锅炉每年节能相当于一个年开采2500万吨以上的大型煤矿，每年的发电量相当于一个500亿千瓦时电厂，却又避免了电厂每年26万吨二氧化硫的排放，而生产的垃圾焚烧锅炉每年处理垃圾可达约1亿吨①。在为客户和环境创造效益的同时，杭锅也赢得了国内余热锅炉超过90%的市场份额，竞争优势十分明显。

（三）企业社会责任内生动机的理论分析

综上所述，无论是为规避风险而制定道德规范，还是开发节能环保产品、实施差异化战略，西子联合的这些活动都在有意识或无意识中体现了社会责任的理念，而且其动机都不是来自外界强加的压力，更不是利他主义的产物，而是内生的主动选择，核心目的都在于谋求企业的竞争优势和持续发展。西子联合在其发布的《企业社会责任报告》中也明确提出：企业自身的发展是企业社会责任的第一要务。这种务实的观点相对于利他主义的社会责任观更具实际意义。

Husted曾指出：当缺少战略思考时，企业社会责任活动往往只是反映了模仿其他企业的压力，也称为同构（Isomorphism）[8]。这种动机无法有效地保证企业社会责任活动的延续性。事实上，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到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越来越紧密[9]，大型上市公司越来越关注为股东创造价值，高级管理人员开始将企业社会责任视为一种提高企业竞争优势的手段，从而确保股东的价值[8]。甚至弗里德曼也修正了其过去的观点，提出只要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能够为其带来直接的经济利益，或者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源于其股东的要求，则企业利润最大化与企业社会责任并不存在冲突。西子联合的经验恰好为此提供了一个中国情境下的典型例证。可见，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内在动机即企业为什么“要”履行社会责任的问题关键并不在于探讨企业是否因为负有社会责任的义务而“应当（必须）”履行社会责任，而是在于揭示社会利益与企业利益的一致性因此企业完全“值得（有必要）”履行社会责任。认识到企业社会责任的这一内生性将是我国企业建立健全社会责任管理制度过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二、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体系构建

（一）企业社会责任的内涵

在认识到社会利益与企业利益的一致性、履行社会责任的内在动机之后，如何构建合理的社会责任管理体系来具体实施对企业而言是亟需解答的问题。实施策略的思考源于对企业社会责任概念内涵的理解。目前，学术界大致上有两种观点。

其一，以卡罗尔为代表的层次责任理论学者认为完整的企业社会责任由经济责任、法律责任、伦理责任和慈善责任组成[10]。经济责任是公司必须负有生产、盈利和满足消费者需求的责任；法律责任是遵守包含着基本伦理道德的法典规定，在法律要求下履行经济使命；伦理责任是虽未上升为法律但公司应予履行的义务，包含着广泛的企业行为规范和准则；慈善责任是非由法律和伦理所要求的，公司可自行决定参与的义务。

其二，利益相关者理论则强调企业及其管理者应对企业所有的利益相关者负责，并对特定的利益相关者负有特定的责任。利益相关者指“利益相关者是能够影响一个组织目标的实现或者能够被组织实现目标过程影响的个人或群体”，通常包括股东、员工、客户、供应商、社会和政府[11-12]。

上述两种观点在本质上只是所选维度不同并不矛盾，但相对而言，利益相关者的观点对于企业更具有可操作性，西子联合正是采用了这一视角进行社会责任管理体制的构建。

（二）西子联合的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体系

在调研中我们发现，西子联合的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体系具体包括“关注环境”、“关心公共事务”、“善待顾客”、“关爱员工”、“携手合作伙伴”和“回馈社会”六个方面，较全面地涵盖了企业各类利益相关者（见图1）。

图1：西子联合的社会责任管理体系构架

1.环境

在环境方面如前文所述，西子联合定位于独特的利基市场，不断开发、制造和推广无齿轮和能源再生电梯、余热锅炉、垃圾焚烧锅炉、烟气脱硫设备等节能环保产品，从而将社会与环境利益与企业自身利益有机融合，这也是西子联合企业社会责任实践最突出的特色。

此外，西子联合还注重降低自身经营活动造成的环境负荷。例如，西子奥的斯新厂房的建设过程中考虑了诸多的节能环保设计，以尽可能降低对周边环境、员工健康的负面影响及能源的消耗。正在建造中的西子联合大厦，拟集成高层建筑钢结构框架技术、经济实用高生能墙体和门窗隔热密封技术、智能化呼吸系统技术、太阳能辅助能源系统等节能环保技术，节能效率可达65%以上，年运行费用比同类建筑低50%以上。

2.公共事务

在公共事务方面，西子联合重视与政府的沟通，积极为浙江省政府技术创新奖励政策等公共决策提供参考意见。在与政府的合作中，西子联合也不忘围绕企业的业务发展。例如，西子联合早在1995年就针对我国城市用地紧张的状况引进日本技术推出立体停车库产品，并在此后积极与政府协同举办停车产业化论坛会等公共活动，从而在推广自身产品的同时也为政府解决停车难问题提供了一种新的政策选择。

西子联合的主导产品如电梯、锅炉、起重机等都属于特种设备，其质量对于客户的生命财产可能造成重大的影响。为了提供让客户满意、放心、安全的产品和服务，西子联合采取了多种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手段。例如西子奥的斯从美国奥的斯引进了包括新 5S、质量诊断流程图、价值流管理等10项工具在内的ACE质量管理模式。杭锅则建立了一套由质量手册、程序文件、作业文件和工作记录四个层次构成的质量管理文档体系，涵盖了产品质量管理的每一个具体环节。

3.产品服务

在产品服务上，西子联合创建了服务站的工作模式，按辖区分为若干个服务站，由每个服务站负责所辖区域内的各个用户的维保管理和应急维修，为客户提供贴近式的服务，并进行定期的用户安全乘梯培训。服务站模式扁平化的组织构成和优化的路线结构，不但使内部沟通更为高效，满足客户需求也更加及时，保养路线效率提升了30%。西子奥的斯还与浙江大学合作开通了嵌入式电梯远程监测系统，可以远距离、全天候监测网络运行情况，保障电梯安全运行，防故障于未然。

4.员工培训与发展

在员工培训和发展方面，西子联合建立了由三个层次构成的人才培养体系，为员工职业发展创造条件。对高层管理人员的培养，采取的是“送出去”策略，把高管送到全国各地高校学习；对基层技工的培养主要依托由杭锅集团创办的国家高技能培训基地——杭州西子机电技术学校；而对中层管理骨干的培养则主要依托内部培训机构西子联合大学。在西子联合大学，学员们精益生产管理、营销管理、工地安全管理、工程服务绩效管理和财务管理等课程并完成一线部门提出的团队项目。此外，对于外部深造的员工，西子也提供了如带薪学习时间、报销学习费用、学习的专业种类不限、无需签订任何约束条款等便利条件。

鉴于行业的特殊性，西子联合对于安全管理尤其是生产一线工人的人身安全与健康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例如西子奥的斯在安装线上引入安全鞋、吸烟机、3m防护设备、机器安全防护罩等防护设施，每年的投入超过30万元。杭锅每年在劳动防护用品、辐射防护和除尘装置、环境检测、消防报警设施、作业环境改善、特种作业人员体检等安全项目上的投入更是超过300万元。此外，杭锅建立了一套系统的安全管理规章制度，编制了176个工种、岗位安全操作规程、35个职业健康、安全管理制度和5个应急救援预案。

5.合作伙伴

西子联合不仅注重自身的社会责任工作，而且关注合作伙伴的社会责任表现，主动地向其传播社会责任的理念和方法。例如，出于对环保的考虑，西子奥的斯要求供应商逐渐淘汰在镀锌过程中添加重金属的工艺，并使用对工人伤害较小的喷涂技术。此外，西子联合还考虑到分包商及其员工的安全，对之进行培训和技术支持。例如，西子奥的斯为安装工程商提供了轿顶坠落保护等全面的防护设备，尽可能避免安全事故的发生。

6.回馈社会

回馈社会行动仍然与自身业务有着紧密的联系。例如，西子奥的斯与杭州市技术监督局合作建立了杭州市电梯应急救援中心，为所有品牌电梯的用户提供24小时救援服务。西子奥的斯电梯还每年举办西子奥的斯先生活动日，向公众普及“安全乘梯”尤其是防范儿童乘梯意外事故的知识。

如果换一种考察视角可以发现西子联合以上种种社会责任活动基本上都可以归纳在企业职能管理的范畴之内，涉及人力资源管理、安全生产管理、质量管理、服务管理、采购管理、基建管理等内容，而且从单个行为考察，也不具有重大创新性。但西子联合学习了国外知名企业社会责任管理的制度体系，采用了对各类利益相关者负责的视角，将这些原本分散在各个职能部门的工作进行了系统的梳理，从而形成了有自身特色的社会责任管理体系和向社会公开发布的社会责任报告。由此可见，社会责任管理并不是一项额外的、特殊的工作，而应与各项职能活动相结合，也完全可以灵活运用各种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策略和方法。对于广大尚未实施社会责任管理的企业而言，应构建系统的管理体制，对社会责任管理进行统一部署与协调，系统地处理与员工、顾客、供应商、政府等各类相关者的关系，实现各方利益的动态平衡，这是社会责任管理中最具挑战性的工作，也是社会责任实践最核心的企业制度保障。

三、讨论与启示

（一）基于战略观的社会责任管理的重要性

在经过针对现代企业社会责任的赞同和抵制两方的长期争论之后，当前一种融合的观点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学者所接受。企业社会责任被视为两种观念——成本和收益为决定性要素的战略观与成本和收益相对不重要但并不完全无关的利他主义思想——之间张力的产物[8]。在现阶段就我国企业而言，相对于高度依赖企业和企业家自身道德素养的利他主义社会责任，战略观社会责任无疑更为现实。西子联合从谋求持续发展和竞争优势的内生动机出发，树立社会责任意识、建立社会责任管理体制的行动及其收获的可观回报为其他企业提供了一个战略观社会责任的生动案例。

诚然，所在行业背景使得西子联合以基于节能环保技术的差异化战略定位为核心的社会责任实践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但并不影响战略观社会责任的普遍意义和可行性。作为一个行为主体，任何企业都面临特定的道德自由空间[13]。一方面，道德空间是有限度的，即企业不能逾越基本道德约束，同时也不应要求企业承担其无力承受的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企业在恪守经济与法律责任底线的同时，完全可以“有所为有所不为”地拓建独特的道德空间，即结合自身业务和能力，制定与经营战略相辅相成的社会责任实践策略。除西子联合之外，IBM利用虚拟现实技术为故宫建立文物保护和展示系统、中国移动建立基于短信的慈善捐助平台、浦东发展银行融资支持各地危棚简屋旧居改造工程都是这方面典型的例子。

（二）社会责任管理与职能管理融合的重要性

西子联合的社会责任实践不仅与企业战略定位紧密结合，也为在职能管理层面中得到体现。当前有一种观念将企业社会责任管理理解为企业领导者的职责，而与企业各职能部门的日常工作割裂，也正因为如此而难以拓展社会责任实施的具体思路。而西子联合则以社会责任完善职能管理，从而达到了社会责任管理与职能管理的有机融合与互动。从这个视角来看，企业社会责任可以看作系统梳理企业管理体系的一个切入点和驱动力，对于企业管理的制度化和规范化有着积极的意义。

（三）社会责任管理的标杆学习

鉴于国内企业社会责任实践尚处于探索阶段，在合资合作中以国际领先企业为标杆（benchmark），向它们积极学习吸收社会责任理念以及相关制度和工具，是我国企业尤其是基础较薄弱、潜在问题诸多的民营企业在社会责任管理上缩短差距、减少试错成本的一条值得借鉴的思路，这也是西子社会责任工作获得初步成效的重要启示之一。

此外我们也发现，与通用电气、BP、东芝等知名跨国企业相比，西子联合的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仍然存在一些缺陷和不足。例如，治理结构没有在报告中得到清晰反映，内部检察、法律、财务等程序和制度没有充分说明；尚未建立专职的企业社会责任管理机构，相关工作职责没有得到明确。这些问题有待西子联合在今后的社会责任管理实践中解决，也值得其他国内企业引起重视。

（四）社会责任管理的规范化管理

最后有必要指出的是，即便是基于战略观的社会责任实践的内部收益也很可能需要经过较长时间才能获取，经济性难以得到保证。大量实力较弱的中小企业很可能在短期内难以承受全面履行社会责任的成本压力，尤其与无视社会责任的企业相比极有可能丧失价格竞争力。从制度环境的角度出发，我们认为，为了推进企业社会责任工作在我国的开展，有关部门应尽快制定政策法规，采取实质性的措施鼓励和引导企业切实履行社会责任，对于漠视社会责任的行为予以惩治，尽可能防止“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出现。还需要强调的是，目前全世界有50多项企业社会责任标准[14]，不仅体系繁杂，而且大多都基于发达国家的视角，不适宜在我国推行。因此，尽快制定既能有效指导和规范企业行为，又符合我国现阶段国情，适应构建和谐社会要求的企业社会责任标准是当前一项亟待开展的重要工作。

[注释]

① 数据来源：“新一代节能余热锅炉：促进循环经济保护蓝天绿水”一文，刊于《今日科技》2007年第3期。

[1] 黄文彦,蓝海林.我国企业社会责任管理之探讨[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6(6):129-132.

[2] SHELDON O.The Philosophy of Management[M].London:Routledge,1924:68-96.

[3] JOHNSON W.Freedom and Philanthropy:An Interview with Milton Friedman[J].Business and Society Review,1989(71):11-18.

[4] DAVIS K.Five propositions for social responsibility[J].Business Horizons,1975(18):102-107.

[5] DONALDSON T.Corporations and morality[M].Englewood Cliffs,NJ:Prentice Hall,1982:109-128.

[6] ANDREWS K.The Concept of Corporate Strategy[M].Homewood,Ill:Irwin,1987:118-136.

[7] NAVARRO P.Why do corporations give to charity?[J].Journal of Business,1988(61):65-93.

[8] HUSTED B.Governance Choices for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to Contribute,Collaborate or Internalize[J].Long Range Planning,2003,36(5):481-498.

[9] GRIFFIN J J,Mahon J F.The corporate social performance and corporate financial performance debate:Twenty-five years of incomparable research[J].Business&Society,1997,36(1):5-31.

[10]CARROLL A.A three dimensional conceptual model of corporate performance[J].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79(4):497-505.

[11]FREEMAN E.Strategic Management:A Stakeholder Approach[M].Boston:Pitman/Ballinger,1984:24-42.

[12]DENG X,XU Y.Consumers’Response to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itiatives:The Mediating Role of Consumer-Company Identification[J].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17,142(3):515-526.

[13]万莉,罗怡芬.企业社会责任的均衡模型[J].中国工业经济,2006(9):117-124.

[14]FRASER B.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EB/OL].(2009-04)[2018-12-16].http://www.brucewfraser.com/csr.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