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勐龙镇傣族“滴水文化”的内涵探讨

2020-01-02 01:02
文山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功德佛寺僧侣

崔 宇

(云南民族大学 社会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4)

傣族被普遍认为是古代百越民族支系之一,世代依水而居。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当中,百越民族用水铸就了举世著名的稻作文化,是稻作文化把他们的生产生活附着在所耕种的土地之上,稳定了其生产生活,改变了生计方式,西双版纳傣族亦是如此。他们喜水也崇水,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发展当中逐渐产生了许多与水为之相关的文化。对于傣族喜水的原因,中国社会科学院艾菊红教授在其博士论文中分析了西双版纳傣族水文化形成的成因。“傣族水文化的产生有三方面的因素:一是历史的原因。二是文化的整合。三是地理环境的原因。”[1]艾菊红教授认为傣族的亲水文化是在长期的与水为伴生产生活过程中逐渐形成。因此,傣族对水有着自己的执着,傣族把自己比作“水性民族、柔性民族”。首先,傣族认为水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物质。其次,水代表干净纯洁、清洁污秽的一种物质。傣族是一个喜爱干净的民族,在当地有“一日三浴”的说法,因此当地民间流传着“哪里有水,傣族就居住在哪里”的俗语,虽然这与西双版纳炎热潮湿的气候有密不可分的关联,但也从中反映出傣族喜好洁净的一种态度。在佛教传入之后,将水的神圣观念也一并带入,并长期与傣族的亲水文化互构,逐步形成了西双版纳傣族独特的“滴水文化”,并从中延伸出将水作为一种对誓言、感恩、诚信等有形的教化工具,尤如钟表是时间的一种表达工具①。

一、滴水仪式

“滴水仪式”的起源与虽与傣族无直接关联,但自随佛教一并传入西双版纳之后,便与傣族亲水性“一拍即合”,成为当地重要的一种仪式行为。西双版纳傣族地区每逢如泼水节、关门节、开门节等重大民族性节日之时均会举行“滴水仪式”,而“滴水仪式”的内容则大致相同。本节以关门节中的“滴水仪式”作为主要论述对象,着重讨论“滴水仪式”中作为功德回向、净化心灵、祭奠亲人等仪式的表达。

(一)仪式前的净化

在举行“滴水仪式”之前,通常需先行完成为清洗佛殿、佛像,以及为寺中僧侣“沐浴”等相关事宜。清洗佛殿为仪式前的重要环节,在仪式前两天前完成。在清洗佛像之前,佛寺大佛爷会念经祈福,赋予参与者“净洁的身份”,并参与佛殿、佛像的清洗。而在村寨民众在清洗佛像之时,回溅到清洗者身上的水花则被认为是“神圣之水”,有“净化”之效,因此参与者也愿积极投身此项环节之中。而为佛寺僧侣“沐浴”则通常在仪式当天清晨进行。届时,村民相约汇聚至佛寺殿前,并在此处用塑料布围成一个或数个1.5米宽一人多高的环型临时洗浴之所,大佛爷及其它僧侣便会进入其中接受大家的“沐浴”,以借此清除众僧侣身体上所沾染的世俗尘埃。

据笔者事后了解②,参与清洗佛殿除参与者本身视为一种“净化心灵”的途径之外,亦被民众视为是自身的一份功德。而为众僧侣的“沐浴”亦会被视为是一份功德及感恩,因为大佛爷或其它僧侣被当地民众视为“神圣的代表”及仪式的主持人,且僧侣在日常生活当中为村寨或村民做出诸多贡献,因此在当地人们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民众均愿积极参与分享那份“殊荣”,且借此表达对众僧侣的感恩之情。

(二)仪式中的“功德回向”

“回向”为佛教术语,是将自己所修的功德、智慧、善行、善知识,不愿自己独享,而将之“回”转归“向”与法界众生同享,以拓开自己的心胸,并且使功德有明确的方向而不致散失。因此,个人所修行之功德必需向一切有情众生“回向”,以此累积更大的福报,“滴水仪式”便是当地傣族人民“功德回向”的一种具体表达形式。

仪式正式举行当天,在完成仪式前期准备环节之后,村寨民众便使用竹制筐篓或小圆桌作为容器,将准备好的“赕品”③带入佛寺大殿之内,并放置在自己所坐位置之处等待仪式的开始。“滴水仪式”的首个仪式环节便为“三皈五戒”仪式环节,此环节主要表明参与民众皈依佛、法、僧三宝,进而得到其护持。待此仪式环节完成之后,代表村寨民众的“波章”便代表世俗向“神圣”通报村民所施之物及所行之功德,而大佛爷则代表“神圣”接收,在“施与受”的环节完成之后,代表世俗的“波章”便告知大家“滴水仪式”的开始。④之后大家便拿出事先早已准备好的两对焟条,一对放置在身旁点燃,一对则拿到佛像前点燃,并将蜡条插入放置在两侧的香炉之中,完成后村民便回到原地,并在身前放置一满一空两个盛水容器。在“滴水”之时大家持跪姿,一手作“合十”姿势,另一手则握住杯状容器从盛满水的器皿之中取水,然后双眼紧闭口中默念各自所祈求内容后将水“滴”入另一器皿当中。在村寨民众各自完成“滴水”之后,大佛爷便开始念诵“滴水经”,以便将所“赕”之物“转换”为布施者各自的一份功德,将其此功德“回向”于众生。在此之后的仪式环节便为祭奠村寨民众各自已故亲属的“滴水仪式”,傣族人民相信只有通过此仪式环节,已故亲属才可“收到”为其所祭奠之物,此仪式环节与前一环节内容大致相同,只不过前者为生者,而后者则为亡者所举行。

当完成“滴水仪式”主要环节之后,村寨民众便各自携带所“赕”或需得到赐福之物至大佛爷近前,此时大佛爷则手持长柄扇轻轻触碰村民所“赕”物品,在完成此行为之后,村寨民众便退出大殿。据了解,村民所使用的蜡条及大佛爷触碰“赕品”也有着深刻的含义。据笔者事后了解得知⑤,在滴水仪式之时必会使用蜡条,认为可以通过蜡条点燃后所散发出的烛光来驱除自己的内心的黑暗,并“照亮”他人的心灵,使人进入一种平静、祥和的状态之下参与“滴水仪式”。而对于大佛爷的“触碰”行为则通常含义有三:其一是通过大佛爷对物品的触碰达到“净化、投递”物品之效;其二是通过触碰来表明此实物佛寺“已收”并记下了所“赕”之人的功德;其三是通过触碰之后也意味着此次“滴水仪式”功德圆满。

(三)仪式后的“回向”

滴水仪式结束之后,佛寺人员会将村民所“赕”物品分为三份,一份为“赕”佛之用,一份“赕”给佛寺众僧,而一份则为波章所留。但通常情况下,“赕品”的分配并非严格如此,村寨民众可按各自需求各自领取,但领取的民众大多为日常在佛寺帮工的人,佛寺也将此作为对村民日常所行功德的“回向”。笔者曾在勐龙镇景乃村有幸参与佛寺对村民功德“回向”活动。仪式结束之后的当天下午,部分村民会提前到达佛寺帮助筹备晚餐。据了解,佛寺所用之菜品均为村民所“赕”之物,而饭食数量的掌握通常根据以往的经验确定。晚餐时,村民开始陆续向佛寺汇聚,虽是佛寺对村民“赕”的“回向”,但仍有部分村民携带食品而至与众分享,作为一种功德的再“回向”。笔者认为,村民与佛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附关系。村民不仅将佛寺视为祭奠、“净化”“生死轮回”等自身所需场所,且将佛寺作为当地民众心灵所依托的场所,从中获得平安与希望,以及民族文化的传承,因此大家也愿意将更多的资源或精力投入佛寺当中。而就佛寺而言,日常的用度开销则完全需要村寨供养才能得以正常运作,因此把所得之物与村民分享也是一种回馈,更重要的是可使人明白,分享与感恩是获得平安、希望的重要途径。

涂尔干在其经典巨著《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中分析了奥登伯格对佛教“四圣谛”的论述,“事实上,佛教的所有精髓都可以在其四个前提,即佛教徒所谓的‘四圣谛’中找到。第一个前提主张,在一切事物永恒的迁流变动中总是伴随着苦的存在;第二个前提主张,贪爱是苦的原因;第三个前提主张,灭除贪爱是灭断烦恼的唯一方式;第四个前提则列举了证灭所必经的三个阶段:正道、静虑和智慧,这亦是佛教的全部教义所在”。[2]“滴水仪式”中“净化”的其实是人心中的欲望,以平和的心态进行仪式,这种心态虽然只是一种短暂的“阈限”[3]状态,但至少能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中“无欲”给人带来的清净、平和的安宁。而在佛寺对村民的功德“回向”则是用具体、显性的方式显现,使大家明白分享其实是克制欲望的一种有效途径。

二、 滴水为誓

西双版纳傣族地区每年关门节期间的首要事宜便是“滴水”,其主要目的之一是感恩。傣族的“滴水仪式”不仅仅是对已故亲人的追思,更重要的意义是要懂得感恩,尤其是让傣族人民受益最大的三项恩情——佛恩、亲恩、师恩。把三项恩情化为永不相忘的誓言,并通过“滴水”这种最直观、形象的方式呈现出来。

(一)佛祖之恩

佛教传入西双版纳傣族地区已逾千年之久,佛教文化对傣族的影响已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 “赕”的观念对傣族的影响尤为突出。傣族认为,今世生活的幸福程度与前世所做下的“赕”有直接关系,今世的幸福生活是前世“赕”下的,“赕”的越多则自己与家人的福报就越多。因此,无论是在民族传统节日的集体行为抑或是根据自身需要的个体行为,“赕”都无时无刻不围绕着傣族人民的生活当中。“赕”最好的东西给佛祖的观念深深影响着傣族人民的思想。在做“赕”之时大家均会穿戴最好的服饰,手持家中最好的食物“赕”给佛祖。村民进入佛寺大殿后首要事项便是向佛祖感恩,感谢佛祖的慈悲与教化之德。

在日常生活中的诸多重大事宜无不需要向佛祖祈福,而大佛爷被视为是“神圣的代表”负责日常生活中的具体处理相关事宜。如在筹建新房时就需要请大佛爷到宅基地念经祈福,当房屋落成之后也必请大佛爷为新屋念经祈福,当地傣族将此房屋落成的祈福仪式称之为“上新房”或“贺新房”,这种仪式在当地十分普遍,几乎家家户户“上新房”均会请大佛爷为此祈福。此外,家中有人生病或小孩子夜间啼哭亦会请佛寺僧侣念经、拴线祈福。甚至家里购置新车亦会到佛寺请求佛祖的保佑平安等等,这一切均被视为佛祖所赐之“恩典”。因此,“佛祖之恩”则为傣族民众感恩的首要对象。

(二)亲人之恩

傣族在关门节至开门节期间除休养生息之外,主要活动便是到当地佛寺祭奠已故亲属。在傣族的文化中,家中亲人去世之后会将其抬至特定的墓地进行焚化并安葬,安葬后的第三天死者亲属会到佛寺请佛爷举行超度死者亡灵的活动,即“过赕”,其意为使死者顺利地到达彼岸世界,不要停留在人间作祟。“过赕”的时候佛爷要念诵滴水经,所有的亲属都要滴水,一边滴水一边念一些祝福的话语,请死者享用亲人们献上的供品,安心地居住在它们所应该在的地方。滴水完毕就要举行拴线仪式,死者家中的所有物品都要拿到屋子里,请佛爷将这些物品用白棉线拴在一起,念诵拴线经,表示死者的死亡只带走了自己的灵魂,家中所有东西的灵魂都被喊回来,不要跟随死者到另一个世界去。[1]在傣族的传统文化中,不会为已故的亲属立碑垒墓,因此祭奠亲人的地点并非在所安葬的地方而是在佛寺。每年祭奠的时间主要集中在关门节至开门节期间。在此期间,为了纪念先辈的养育之恩,当地佛寺必将举行“滴水仪式”。届时家人拿着为已故亲人准备好的祭品到当地佛寺为已故的亲人做“赕”,并为其滴水以示对亲人的祭奠。此外,对于家中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亦会到佛寺中为亲人滴水,“告知”已故亲人最近家中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在大部分传统的村寨中如遇家中女子结婚等喜事,家中长辈当天清晨会做好一桌子饭菜并“赕”到佛寺并进行“滴水”仪式告知已故亲人家中喜讯。

傣族通过滴水仪式不断提醒着自己要牢记父母的恩情,每当手中清水向滴下滴出时便会回想起父母长辈当初对自己养育之恩的点点滴滴。傣族人民认为父母亲人虽然已经亡故,但子女身体中所流淌的血液是从父母亲处“继承”过来,是生命的一种延续,因此就此层面而言,父母其实并没有“亡故”,而是由子孙所延续其“生命”与“精神”。

(三)师长之恩

傣族男性有自小出有当和尚的传统习俗,佛寺是他们接受本民族文化传统教育、系统学习知识的场所。七八岁入佛寺出家当和尚,过一段脱离家庭生活的僧侣生活,系统地接受宗教文化教育,学习佛教经典、教义、教规以及相应的民族文字、历史传统、人生哲理、首先规范以及天文历法等方面的系统知识[4]。如今,村寨中的僧侣为了傣族传统文化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他们会定期在佛寺或是佛寺以外的场所传授傣文、历史等傣族传统文化知识,为那些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到佛寺学习传统文化知识的傣族小孩甚至成人提供学习本民族文化的一个平台。笔者在村寨调研期间曾多次向当地村民了解傣族相关传统文化,当所问知识超出普通村民日常所接触范围时一般会被告知不太清楚,详细情况需得咨询大佛爷或波章⑥。因此大佛爷在传统村寨中除仪式主持人外更被认为是傣族传统文化知识的掌握者而广受尊重。因此,把僧侣尤其是大佛爷作为师恩的一个形象代表。

“滴水”是傣族将无形的誓言形象化的一个途径。傣族人民认为话说过了就过了再也听不见,但是滴水则可以直接通过眼睛直接看到而并非“空口无凭”,并借此将对佛祖、先辈、师长的感恩之情化为誓言,在佛祖的“见证”之下将无形的感恩之情“注入”到有形的清水当中,一旦滴出将永远无法收回,正所谓“覆水难收”。

三、滴水为信

当水被佛教赋予了“神圣性”之后,加之水本身有“覆水难收”的特质,在历经过长期的文化演变过程之中,二者特性相互结合,“水”便被赋予了强有力的约束。傣族人民在“滴水”的宗教基础上衍生出“滴水为信”的观念,即把水在宗教层面中的“神圣性”引申到日常世俗生活当中,水便成为一种表现双方永不反悔、誓守信约的“见证”工具。由于此类“滴水仪式”属于宗教在民间的延伸,因此通常此类“滴水仪式”大多是在民间自行完成。就场合而论,“滴水仪式”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为集体场合,此类“滴水”通常以集体为单位,如村寨与村寨之间。第二类为个体场合,此类“滴水”行为通常以个人为单位,如个人关系的进一步建立。但无论集体或个体,此类从宗教仪式中所引申出的民间行为仍被视为具有一定的“神圣性”,因此种行为在民间被赋予了“契约性”。

(一)个体行为

傣族村寨中人际关系的建立或断决也可通过“滴水”作为“见证”,无论建立或断决关系,一旦“滴水”将表示永不反悔的决心。如傣族在“打老庚”⑦之时,除了请朋友吃饭喝酒以示庆贺之外,在部分村寨中会以“滴水”的形式作为友情的见证及决心。“打老庚”的当事人双方会从饭桌前端起盛满了酒水的杯子,各自口中念念有词,把彼此永远交好的信约“化入”酒水之中并从杯中滴出,因酒水洒落地面后很快会被地表所吸收,这也是“覆水难收”最为直观的诠释。此类引申出的“滴水”行为相对在佛寺中的“滴水仪式”而言,虽然少了几分在佛寺的庄严及仪式感,但却增添了几分民间的轻松、愉悦之情。

人与人之间除交好采用滴水之外,断交关系亦会采取此种方法来表示关系的断绝,此水一旦滴出之后,当事双方将永远不相往来,即使之前是亲属关系也会如此。在此行为之后,双方的大门将永远为对方关闭,这种关系甚至会影响到其后代子孙之间的交往。此外,傣族邻里或亲朋之间的纠纷在协商一致之后亦会进行“滴水”,以示对此结果永不反悔。傣族人民认为在经过“滴水”之后便有了“神圣性”的约束,比之口头或书面性的约定更具效力。个人行为的“滴水”行为在民间所产生的“契约”效力,起到了对个人信守承诺的一种强效手段,在律法尚不完备封建领主的时期尤为重要。

(二)集体行为

除个体之间的交往外,村寨之间的交往亦会采用“滴水”以表示永不反悔的友好关系,一定程度上带有合同性质。村寨与村寨之间经过“滴水”行为之后,双方每年会便会吃一顿“诚信饭”,以此表明两寨之间诚信友好的关系。在日常生活中,村寨与村寨之间的关系除以集体形式呈现外,村民与村民之间的个人关系同样是一种日常的呈现方式。据当地村民介绍⑧,经过“滴水”的两个村寨,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周边其它村寨无论是群体或个体之间的交集更为频繁,除一年一次的“诚信饭”以不断促进两寨的集体关系外,在节庆、婚庆、丧葬、日常等方面的个人交往也相对之前更为频繁,且两寨僧侣之间的日常交往也相对更为密切。通常各村寨僧侣之间的相互交流大多集中在当地大佛寺之中,而在日常当中则大多在各自在所在村寨佛寺中处理相关事务,然而经“滴水”的两个村寨,僧侣们则会因为上述原因,交集也相对更为频繁,当某一村寨有特殊情况⑨需要更多僧侣之时,首先便会想到有此关系的另一村寨。

傣族将“水”的“神圣性”引入民间使之成为民间信约的一种行为规范工具。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聚合还是分离,只要经过“滴水”之后,行为便受到“神圣”与世俗的同共监督,成为一种民间的“信守工具”。

四、结语

水,作为日常生活中的一种常用物质,有滋养万物及清洗污垢等功能,被赋予了文化含义之后其功能就发生了变化。佛教将傣族水文化赋予了“神圣”的功能,傣族人民将水在宗教的“神圣”功能与水本身“覆水难收”的特性相结合,将感恩、信誓等无形的观念“融入”水中,通过“滴水”将无形的观念用最为直观、形象的方式呈现出来,并在其传统文化中作为一种教化人心的“工具”,随后又将此“工具”引入民间,使之成为恪守信约的一种无形“约束力”。长久以来,每当重大民族节日或家中重大事情的发生,傣族人民均会到佛寺进行“滴水”。当地村民自幼便在此环境中耳濡目染,亲身参与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过程。就此而论,“滴水仪式”同时也便成为傣族世代传承其民族文化的一个载体、一种“工具”。

注释:

① 本文源于笔者在西双版纳勐龙镇所辖景龙、曼允、景乃、景尖、景栋等村寨的田野调查以及对多名寺院僧侣及西双版纳州傣学学会3名专家学者的访谈整理而成。

② 访谈勐龙镇景乃村大佛爷、波章、数名佛寺帮工及曼养寨佛寺大佛爷所得资料。

③ “赕品”一般为两类,一类是食物,一类是衣物。食物“赕”到佛寺中给寺中僧人食用;衣物则会在僧侣念经赐福后取回。

④ 据笔者在访谈多名村寨中的大佛爷后得知此段滴水经文为巴利语,对于经文的具体内容多名僧侣表示较难以汉语进行对等翻译,而对于普通民众而言,更是难以翻译,甚至不知其意,因此在需要进行“滴水”之时,村寨波章便会当场通告在场参与者可进行各自的“滴水”。

⑤ 笔者向当地大佛寺的大佛爷及景乃、景尖、景栋,景龙等佛寺大佛爷求证。

⑥ 波章:大佛爷还俗后可被村寨选举成为波章,主要负责佛寺的日常事物,是当地传统文化掌握者之一。

⑦ “打老庚”:傣族的“打老庚”大致相当于“结为异性兄弟”之意,通常为同年出生。

⑧ 资料为访谈于勐龙镇景乃、景龙、景栋等村寨部分村民所获得。

⑨ 村寨在认为“不洁净”之时(如村寨中村民生病、死亡等事情发生的频率较往年更高),通常会需要约8名僧侣举行“去污”的“净化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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