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步联盟大会看社会民主主义的变革与转型 *

丁 玮 王恩明

内容提要 ｜ 进步联盟于2019年11月15—16日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召开主题为“关于未来工作、可持续发展和团结的进步议程”的大会，大会重申了自由、正义和团结的基本价值，深入讨论了数字化和全球化时代背景下的未来工作、政策主张和工作重点，以及加强进步联盟自身建设的具体措施，并就气候危机、移民问题等当前国际和区域热点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大会所讨论的议题和通过的决议，回应了新自由主义和右翼民粹主义带来的严峻挑战，深化了进步联盟的政策和理论，代表着社会党国际分裂以后，以欧洲地区为主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围绕重构价值认同，重振左翼政治所进行的变革与转型。

由德国社会民主党领衔、得到众多欧洲老牌社会主义政党支持，于2013 年5 月22 日在德国莱比锡成立的进步联盟（Progressive Alliance），是由部分或完全脱离社会党国际（Socialist International）的欧美发达国家及部分发展中国家的进步政党、社民党、社会党、工党、政治组织和网络组成的国际政党联盟组织。1郭业洲主编：《当代世界政党形势（2017）》，党建读物出版社，2018 年，第118 页。成立6 年来，进步联盟不断发展壮大，先后吸收了113 个政党和28 个合作伙伴，网络遍及各个大洲，涵盖140 余个政党和组织，在世界各地设有代表处，有36 个政党和组织在本国执政或参与联合执政。区域交流方面，与欧洲社会党、美洲进步联盟、中非进步联盟、亚洲社会民主网络、阿拉伯社会民主论坛等区域性社会党组织以及社会党国际青年联盟等组织开展了紧密合作。进步联盟成功地为合作和网络建立了新的基准，不仅涉及政党，还包括民间社会、进步组织和运动。近年来，进步联盟加强组织建设，并积极投身世界各地筹办和参加各类大会、研讨会、论坛，扩大进步政治的基础并参与姊妹党的批判斗争，已发展成为当代世界社会民主主义一支与社会党国际平行的重要中左翼国际政治力量。

2019 年11 月15—16 日，进步联盟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召开主题为“关于未来工作、可持续发展和团结的进步议程”大会，来自58 个国家的65 个成员党、15 个联系组织和10 个嘉宾机构派代表出席，2Expected Participants Convention of the Progressive Alliance,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09/expectedparticipants-convention-of-the-progressive-alliance-stockholmsweden-15-november-2019/.执政的瑞典社民党（Swedish Social Democratic Party）主席兼首相斯特凡·勒文（Stefan Löfven）主持会议。大会选举产生了新一届理事会以及协调员和审计员。成员中40 个政党的80 名代表以及社会党国际青年联盟主席、欧洲社会党主席、欧洲议会社会党与民主党进步联盟党团主席、亚洲社会民主网络协调员、阿拉伯社会民主论坛协调员、中非进步联盟协调员、美洲进步联盟协调员当选为新一届理事会成员。来自瑞士社民党（Social Democratic Party of Switzerland）的彼得·胡戈（Peter Hug）当选为进步联盟新任审计员，来自德国社民党的康妮·路透（Conny Reuter）接替本党同志康斯坦丁·沃诺夫（Konstantin Woinoff）出任进步联盟新任协调员。1New board, the Auditor and the Coordinator of the Progressive Alliance，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15/list-of-candidates-progressive-alliance-convention-15-november-2019-stockholm-sweden/.

这次大会是在国际政治经济环境发生深刻变化，特别是数字化时代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严峻挑战，可持续发展和气候问题不断升温，新自由主义和右翼民粹主义的威胁持续存在的背景下召开的。大会期间，进步联盟发布了《将人类置于中心——制定进步的数字议程》政策文件，通过了《进步联盟指导原则修正草案》《进步联盟政治工作议程》以及《立即采取行动——现在就实现气候正义》《反对右翼的女权主义》《反对限制巴西的公民和民主自由》和《喀麦隆危机决议》等多项决议，与会代表围绕大会主题和当前形势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

一、重申进步联盟自由、正义和团结的基本价值

进步联盟自成立起，就将自由、正义和团结作为其基本的价值追求，在这次大会中，时任进步联盟协调员的沃诺夫在题为《进步联盟的政治工作议程》的主旨报告中重申，多年来，进步政党、社会民主党、社会党和工党之间围绕现代、民主和开放形式的国际合作以及在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等特定问题上与社会党国际的分歧逐步深化。基于此，2013 年5 月22 日，来自世界各地的80 多个政党借出席德国社民党成立150 周年2这里是将1863 年5 月全德意志工人联合会（拉萨尔派）的成立视为建党日。庆祝活动的历史契机齐聚莱比锡，宣布发起成立进步联盟，并将自由、正义和团结作为基本价值和坚定承诺。

进步联盟将人类及其对于自由与和平的渴望、对正义与团结行动能力的追求摆在中心位置，并致力于建设一个民主、社会和生态进步的21 世纪。进步联盟早在2017 年柏林大会通过的《进步政治章程》中就明确指出：“我们相信一个更好的未来是可能的。”此次大会，进步联盟将构建美好未来的愿景与力求解决当前世界所面临的现实问题相结合。大会指出，当前世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政治和社会挑战：金融和经济危机伴随着大规模的生态危机和严重的结构性不平衡；民主危机正在世界上许多国家不断加剧；民族主义者和民粹主义者正试图将滥用移民问题作为实现自身目标的手段；战争和民族主义在许多地方被当作一种政治手段，正在侵蚀所有国际层面进行合作的意愿。因此，进步联盟决心坚决捍卫进步斗争以反对那些对共同价值观提出强烈质疑的威权主义和反动的反对者；以勇气和乐观态度拿起政治武器，反对因为推行分裂政策、助长仇恨和恐惧而加剧边缘化和孤立的危险的新威权主义和日益兴起的右翼民粹主义。最终的目标在于，与全球力量一道，共创一个自由、正义与团结所定义的未来。

进步联盟从民主和平等两个维度来阐述进步的世界秩序及致力于塑造的未来，并将其贯穿于自由、正义与团结三大基本的价值追求中。

首先，进步联盟致力于民主及其体制，认为民主是尊严和自由生活的关键，希望在世界范围内扩大和加强民主，并将坚决反对任何限制民主权利的企图；进步联盟致力于人权，反对任何形式的酷刑，认为普遍有效的人权是世界和平、正义与自由的基础，争取全世界接受这些权利，并将反对任何剥夺个人基本权利的企图；进步联盟致力于社会凝聚力和社会正义，将进步解释为强者与弱者的团结、相互保护和共同抵御生活中的重大风险，与工会一道为争取体面劳动和工人权利而开展运动，并与贫困和剥削进行坚决斗争；在《将人类置于中心——制定进步的数字议程》中，进步联盟指出，在数字化和全球化时代背景下，社会和民主两方面的斗争都具有很大难度。“第四次工业革命”与以往技术革命的不同之处在于，今天的创新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各种技术的交叉联系更多。这场技术革命正在引起深刻的经济、社会和政治变化。作为社会主义、民主主义和进步力量，进步联盟要做的是，将数字资本主义的讨论作为一个整体带入社会，积极参与塑造技术革命而不是让它支配我们的生活。

其次，进步联盟相信社会各阶层的性别平等和男女享有相同的权利，坚决与针对妇女和女童的歧视和压迫作斗争，并将继续在世界各地反对性别歧视和性暴力；进步联盟相信分权以及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划分，认为腐败阻碍了社会进步和普遍参与，并且积极争取透明度和法治；进步联盟认为新闻自由是民主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对自由社会至关重要，正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反对压制自由媒体、反对通过虚假新闻操纵公众舆论以及反对政府宣传的运动；进步联盟相信教育是机会均等的关键，认为个人未来不应由出身血统而应由才干动力来决定，希望通过教育为每个人提供过上自给自足生活的机会，并争取普及教育。

在此基础上，进步联盟倡导遵循明确规则的公平公正的全球化进程，希望创造一个实行公平贸易并为人民利益而运作的全球经济以消除贫困和不平等，基于代际责任的理念而保护环境，与不负责任的全球资本主义的破坏性过度行为作斗争。进步联盟相信宽容和多样性，深信基于共同价值观的社会多样性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为全世界的平等权利以及反对一切形式的歧视、仇外心理或边缘化而斗争。进步联盟致力于克服饥饿、气候灾难和流行病等当今时代人类所面临的最大风险。进步联盟坚信21世纪必然是一个进步与合作的时代，国际政治的目标必须通过相互努力，在相互谅解、国际团结和共同安全的基础上，预防冲突和创造和平，建立进步公正的世界秩序。1Charter for Progressive Politics,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charta/#article-anchor.

二、明确进步联盟的政策主张和工作重点

斯德哥尔摩大会上通过的《进步联盟的政治工作议程》明确了进步联盟的目标、任务和政策主张，该议程指出，未来是开放的，充满了新的可能性，但也带来了诸多风险。因此，必须通过民主斗争来实现进步和社会正义。为了持久和平和保障我们生活的环境条件，进步联盟以人类为中心，以现实主义和行动热情为指导，致力于实现所有人的平等，不论其出身和性别，使其免于贫穷、剥削和恐怖。各国要建立起共同的安全和责任结构，只有通过团结与合作，才能确保人类和地球的生存。进步联盟力求实现经济增长、社会正义和生态智慧相结合的可持续进步。通过质的增长，克服贫困和剥削，为所有人提供福利和体面的工作，并应对气候变化的威胁。这是一个为子孙后代保护自然资源并改善生活质量的问题。为实现这一目标，必须确保科学技术进步被用于造福人民。进步联盟倡导建立消除贫困的社会保障体系，为人们提供平等的机会，确保公民公平参与并保护他们免于重大生活风险。进步联盟致力于代际之间的相互合作和男女机会的平等。进步联盟把团结的关注点延伸到社会上最弱势的群体，希望所有人享有健康的生活和良好的教育；同时，致力于建立一个团结的公民社会，希望借助民主政治和民主政策的创造性力量，加强各国的凝聚力，增强人民对本国的归属感。进步联盟希望培养这样一种文化：人类必须在相互尊重彼此的尊严、文化和成就的基础上共存。最后，进步联盟宣称：“我们为保障自由安全的社会民主法治而战。”

斯德哥尔摩大会将方案交流和制定进步议程、关于竞选活动和政党组织的全面交流以及国际团结工作视为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

第一，关于方案交流和制定进步议程，斯德哥尔摩大会认为进步联盟将进一步完善进步方案视为党际交往的重中之重；强调进步联盟不仅是要在各国政府中发挥领导作用，而且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理念具有全球范围内的可持续性和可操作性。对此，目前所做出的相关努力和取得的重要成果包括：一是对进步政治中和平、民主、人权、社会正义、体面劳动、性别平等、移民、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等最紧迫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二是在世界上所有地区与工会、民间社会和智库等进行深入合作和讨论，三是提出《塑造未来——推动全球社会和生态转型》1Report: Shaping our Future- Working towards a Global Social and Ecological Transformation,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report/.报告和《数字资本主义》2Kick-Off for the Debate on Digital Capitalism,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8/09/01/kick-off-debate-digitalcapitalism.报告。

第二，关于竞选活动和政党组织的全面交流，斯德哥尔摩大会认为只有进步政党赢得选举才有机会实施最进步的方案，因而将政党组织关于竞选活动的技巧和策略讨论视为进步联盟的第二大支柱。进步联盟的竞选研讨会侧重于就成功的战略和概念进行交流。

第三，关于国际团结工作，斯德哥尔摩大会提出从劳工运动产生之初起，跨界团结就是区别于其他政治运动的决定性特征之一。把持有共同价值立场的政党和组织团结起来，也是进步联盟成立的初衷之一。工人运动经验带来的启迪是：创造改变力量的国际团结是进步者的力量源泉。因此，进步联盟所有成员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援助世界各地遭受压迫和政治迫害，并在捍卫自由、正义和团结的共同价值观的斗争中需要国际支持的同志。3Political Working Agenda of the Progressive Alliance,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16/draft-politicalworking-agenda-progressive-alliance/.

三、提出加强进步联盟自身建设的具体措施

斯德哥尔摩大会上通过的《进步联盟的指导原则》指出，建立在区域和跨国网络及论坛基础上的进步联盟是进步政党、社会民主党、社会党和工党、政治组织和网络的联盟。进步联盟坚持在特定框架内与其他进步组织、工会、智库、基金会、非政府组织和民间社会进步团体合作，与社会党国际等同类其他国际组织平行且互为补充，为应对全球政治挑战制定进步的协调对策、在世界所有地区开展思想和知识交流、分享有关竞选运动和政策倡议、加强政党组织自身建设、支援国际运动、改善区域网络建设和团结活动提供平台。进步联盟希望加强和扩大跨界对话、全球合作和国际团结。为了在自己的网络体系内平衡自己的政治愿望和民主、正义、团结与两性平等的价值观，必须推进进步联盟的基本行动原则。

进步联盟斯德哥尔摩大会在《进步联盟的指导原则》中提出以下加强自身建设的具体措施：

（一）关注两性平等问题，重视发挥女性和青年群体在进步联盟内部的重要作用。将性别问题纳入所有政策领域主流和讨论范围，在进步联盟两性平等工作组织框架内，定期和深入地讨论两性平等问题，通过确保女性在进步联盟网络中发挥核心和领导作用来树立积极榜样，希望在进步联盟中央机构理事会实现平等，申请理事会席位的各方必须提名一男一女两名候选人才有可能成为理事会的平等成员；积极推动青年群体从合法权利主体向社会变革重要推动者转变，加强和扩大与社会党国际青年联盟的合作，并让其主席固定成为理事会的增补成员。

（二）强调多边主义，力求通过举办和参与高级别会议提升进步联盟的地位和影响力。重申对多边主义的承诺，支持多边机构为促进和平与可持续发展贡献更大力量，加强进步人士在全球公共政治舞台的声音，向联合国经社理事会（ECOSOC）申请咨商地位；为影响全球政治并实现进步变革，扩大进步联盟知名度和共同立场，积极参与特别是联合国框架内的相关辩论，在联合国大会年度会议期间举行相关会议；为在世界发挥中心作用、提高进步联盟地位，积极筹办进步联盟全球领导人高级别峰会；加强与世界所有主要地区的区域网络的合作与协调，每年至少举行一次区域协调员与进步联盟协调员联席会议。

（三）重视教育，致力于通过多种渠道提供教育机会。教育是塑造政治、经济和社会以及个人生活的基础，没有良好的教育就没有光明的未来；与相关基金会共同合作开办进步联盟活动家学院，为青年政治活动家提供现代政党组织和沟通工作所需的相关领域的指导和培训，而培训候选人则由进步联盟中各个政党和组织自行推荐。

（四）推进重点工作，进一步强化沟通协调机制。为在赢得选举后将进步议程转变为政治现实，继续讨论选举方案，特别是有关交流进步运动经验以及现代和参与性政党组织的经验；以公开会议、指导委员会和特派团等多种形式讨论组织方案、团结工作等重点事项，特别强调现代和创新的工作方法，继续深入探讨有关程序和方法的进一步建议，以改善经验和信息交流活动的渠道。另外，为鼓励支持以创新和模范方式为世界争取更多和平与正义的进步政党和组织，每年颁发5000 欧元的进步联盟年度奖，而获奖者则由进步联盟区域组织协调员、政党代表和进步联盟协调员组成的评选委员会决定。

四、制定关于气候正义、世界和平与民主政治的进步联盟方案

在《立即采取行动——现在就实现气候正义》决议中，斯德哥尔摩大会强调：当前气候危机的源头是，不受阻碍的资本主义和新自由主义为了维持商品增长和维护自身利益而对环境进行的商品化，人类活动造成的温室气体排放是全球变暖的根本原因。过度消费、不可持续的生产水平和化石燃料的开采对环境产生了深远而极具破坏性的影响，从而进一步加深了新自由主义体系下的对弱势群体的不平等和不公正。因此，进步联盟承诺将致力于改变新自由主义经济下的现行剥削体系，寻求更加社会化和环境公正的解决方案。进步联盟呼吁所有政府、政党、国家和国际机构将气候危机列为首要议程，加强全球和多边气候行动与国际合作，争取到2050 年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在解决可持续发展问题基础上消除不平等和贫困问题。1Time for Action- Climate Justice now!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16/time-action-climate-justice-now/#articleanchor.

在《拯救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两国解决方案》决议中，斯德哥尔摩大会指出：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之间的政治鸿沟阻碍了与以色列通过谈判实现和平。进步联盟原则上支持两国解决方案和承认巴勒斯坦建国，呼吁重新提出一个商定的解决方案结束占领，并在西岸、加沙地带和东耶路撒冷建立一个至关重要且能够和平存在的巴勒斯坦国；支持巴勒斯坦领导人所呼吁的民主进程，并通过举行自由和公正的总统和议会选举建立领导层；呼吁结束正在造成重大人道主义危机的加沙地带封锁，呼吁各方结束一切形式的暴力，谴责针对平民升级的和无差别的暴力袭击，呼吁有关各方尊重人道主义价值观，允许红十字会接触巴勒斯坦囚犯，协助包括加沙地带以色列失踪人员在内的弱势群体；要求所有相关行动者支持和帮助联合国近东救济工程处向数百万巴勒斯坦难民提供服务；声援以色列、巴勒斯坦和中东所有寻求和平及努力实现所有人民自由、正义和团结的进步力量。2Resolution “Saving the two-state solution in Israel and Palestine”,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16/draftresolution-saving-the-two-state-solution-in-israel-and-palestine/.

在《反对右翼的女权主义》决议中，斯德哥尔摩大会认为：经济危机、政治冲突、社会问题和环境失衡等问题的尚未解决、持续加剧和循环往复，在全球政治和社会格局上衍生为以右翼民粹主义和反女权主义为代表的价值观。争取平等权利和反对性别歧视的女权运动、活动家和女权主义者，正遭受来自支持国家采取保护主义措施以应对社会、政治和生态危机的保守势力的言语和肢体上的攻击。作为一个女权组织，进步联盟认为争取性别平等的斗争就是争取人权和民主的斗争，而社会和经济正义、医疗保健和气候变化则是女权主义问题的题中之意。进步联盟认为利用与工会和进步政党结盟，以及将社会问题与性别问题联系起来获得更广泛的理解是打击右翼民粹主义的战略途径，因而提出进步政党、工会和其他民间社会运动需要制定的新的策略为：加强女权运动在国家、地区和全球层面与其他社会运动、政党和工会结成最广泛联盟的能力，以防止社会陷入持续分裂；需要将妇女纳入决策过程中；与呼吁团结和使妇女运动合法化的女权主义运动建立联盟，交流知识和经验；发展能够处理实际和战略问题的共同议程，制定超越新自由主义的跨学科、交叉的具体办法以抵抗右翼民粹主义。3Feminism Against the Right, https://progressive-alliance.info/2019/11/16/feminism-against-the-right/.

五、影响与评价

斯德哥尔摩大会是进步联盟继2017 年柏林大会以后又一次具有标志性意义的重要会议。在国际政治经济社会发生深刻变革的大背景下，进步联盟召开此次会议，旨在对当前面临的气候变化、喀麦隆危机等国际和区域性现实问题提出解决方案，并讨论数字时代和全球化时代的未来工作与政策主张，以便为进步力量、社会民主和社会主义力量的跨界交流、全球合作和国际团结奠定基础，在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中凝聚力量塑造划时代的变革。大会关注和讨论的相关议题，尤其是发布的政治工作议程和指导原则，意味着社会党国际分裂以后，以西欧社会党为主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在变革与转型方面进行了新的探索，其本质和特点如下。

第一，社会民主主义的变革与转型以重构价值认同作为手段和目标。社会党国际自成立时起，就把民主确立为民主社会主义的核心原则，并强调应将民主置于一切问题的首要位置，在此基础上，形成以自由、平等、团结等为主的基本价值。历届代表大会，社会党国际都要首先阐述基本价值观念。21 世纪以来，随着全球化的负面效应逐渐显现，世界发展呈现不均衡性，“南北差距”不断扩大，由此，社会党国际确立了全球治理方案，力图解决全球化时代带来的发展不平衡问题，将关注点更多地放在亚非拉地区。由于社会党国际吸纳“非民主”的成员党，以及社会党国际领导层出现腐败等问题，传统西欧社会党领导人认为社会党国际运作程序不民主，关注的领域和重点发生了偏移，并且不愿意进行改革。为此，进步联盟强调社会民主和社会正义，认为进步和社会正义需要通过民主斗争来保障。进步联盟希望通过重塑价值理念实现社会民主主义的转型，将民主、平等以及此次大会提出的自由、正义、团结三大基本价值统一于进步主义，重新获得社会民主主义政党的价值认同。

第二，社会民主主义的变革与转型是消除新自由主义带来的负面效应的现实需要。20 世纪80 年代以来，新自由主义的兴起和泛滥，对社会民主主义思想形成了强大的冲击，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新自由主义的弊端不断显现，贫富分化和不平等加剧。尽管社会党国际在多次大会中强调抵制新自由主义的冲击，但在对金融危机的应对过程中，呈现出对新自由主义不明朗的态度，在应对金融危机方面还未取得令人信服的实际效果。相反，社会党国际主席、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党领导人乔治·帕潘德里欧（George Papandreou）在2009—2011 年 担任希腊总理期间，在国内实施了最为严厉的紧缩政策。基于此，进步联盟成立以后，立足可持续发展，将经济活力、社会正义与生态进步相结合，倡导用民主和规则塑造市场，彻底与新自由主义划清界限。在此基础上，应用现代科学和数字技术，促进经济结构朝着可持续生产方向发生根本变化。

第三，社会民主主义的变革与转型以对抗右翼民粹主义，重振左翼政治作为中心内容。近年来，右翼民粹主义在西欧的盛行，瓦解了西欧传统社会党的选民基础，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欧洲各国的政治格局。社会党国际于2017年召开的社会党国际二十五大，对右翼民粹主义进行了批判，但并未以此作为最主要的议题。与此相对应，将社会民主力量和进步力量团结起来阻止右翼民粹主义的发展，是进步联盟成立的初衷之一。针对右翼民粹主义的崛起，进步联盟提出了“自由、正义、团结”的指导原则，并通过调整移民政策，倡导提供体面的就业机会等方式，努力赢得选民的信任和支持，进一步争取被右翼民粹主义吸引的中下阶层选民群体。在本次大会中，进步联盟重申：“为了使我们的进步议程成为政治现实，我们必须赢得选举。”为此，有关竞选活动技巧和策略以及政党组织的讨论被称为进步联盟的第二大支柱。由此可以看出，在右翼民粹主义的严峻挑战下所进行的变革与转型，最重要的任务是努力扩大政党的选民基础，使社会民主主义的理念与政策得以有效实施，通过获得承担政治责任的方式重振左翼政治。

第四，未来发展面临更多的不确定性。进步联盟成立后，原属于社会党国际的成员虽然仍保留其在社会党国际的成员党资格，但已很少参与社会党国际的活动，并大幅削减了其向社会党国际缴纳的会费，这使得社会党国际在组织上和财务上均面临尴尬的境地。社会党国际从1951 年重建至今，历经近70 年的沧桑变化，在政策调整中度过一次次危机，当前所面临的挑战和危机，对于社会党国际而言，又是一次巨大的考验。而进步联盟，2013 年成立以来，通过广泛团结进步力量、精简组织结构等方式扩大自身优势，并不断丰富和拓展活动方式。自2017 年开始，进步联盟设立年度进步联盟奖，用以表彰成功实践进步联盟价值理念的组织和个人；从2018 年起，与基金会和研究所合作开办进步联盟活动家学院，为政治传播和宣传交流领域提供指导和培训。同时，进步联盟通过提出倡议和项目，并实践这些倡议和项目来持续发挥其影响力。随着进步联盟活动和范围的进一步扩大，社会党国际的影响和实力被进一步削弱，同属社会民主主义的两个组织实体，如何扩大自身影响力，在竞争中获得更多生存空间，值得我们进一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