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中媒介恐慌成因与治理研究

2024-03-25 08:00高子翰
新闻研究导刊 2024年1期
关键词:后疫情时代社交媒体

摘要:2023年春季甲流的爆发引起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和热议,其病毒的感染力之强、传播范围之广令人不寒而栗,在此期间,“奥司他韦”被网民冠以“甲流特效药”之名。与此同时,抖音平台上有关“甲流”和“奥司他韦”的短视频大量且持续的传播极大地煽动了网友的恐慌情绪,由此导致的媒介恐慌现象成为当下社会治理的热点和难点。为了分析社交媒体中媒介恐慌的成因并提出治理对策,文章从2023年春季“甲流”抢购奥司他韦事件入手,采用文本分析和多模态话语分析的方法,对以“甲流”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所筛选出的20个短视频样本进行分析,得出由于突发性公共事件的紧迫性和不可预见性,加上网友的现身说法和夸张渲染、网络用户严重依赖拟态环境,以及算法机制导致的“信息茧房”等原因,放大了人们的恐惧心理,共同引起媒介恐慌,驱使人们加入抢购药物的集合行为之中。在此基础上,文章提出三个方面的治理对策:政府加强舆情监管,积极引导舆论方向;官民互动打造媒体矩阵,营造健康绿色舆论环境;民众善用网络平台发声,明确辨别网络舆情的对策。文章旨在為解决媒体恐慌现象提供一定的参考意见,通过营造良好的网络舆论环境,助力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

关键词:媒介恐慌;社交媒体;突发性公共事件;集合行为 ;后疫情时代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4)01-0076-03

一、文献综述

(一)媒介恐慌

较早与媒介恐慌现象有关的事件是1895年卢米埃兄弟指导的纪录电影《火车进站》[1];1938年,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出的广播剧《火星人入侵地球》,恐怖逼真的广播内容使成千上万的听众仓皇出逃,这种骇人听闻的传播效果当时被称作是“魔弹论效果”。在当今媒介技术更新迭代的背景下,信息传播更加方便快捷,也更容易引起媒介恐慌,如2003年“非典”抢购板蓝根、2011年“抢盐”风暴、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2022年全球粮食危机等。

媒介恐慌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开始引起学界的关注[2]。邵培仁认为,媒介恐慌是指媒介在对社会恐慌事件进行大规模报道的过程中会引发更多的新的恐慌现象或恐慌心理的一种媒介理论或受众理论[3]。这一定义被学界认可并广泛使用。同时,邵培仁等人认为形成媒介恐慌需要三个条件:社会恐慌事件的出现、媒体对恐慌事件的大规模报道和传播、受众恐慌心理的产生和蔓延[4]。罗里顺认为,根据媒介恐慌的定义,可发现其包括公共性、凸显性、放大性、新闻性、风险性、滞后性、地域性以及反复性八大特点,以及恐慌事件、媒介、公众、专家和政府五大要素。

2023年春季甲流属于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具有突发性、特殊性、紧迫性等特点,并且有重大社会影响,会在短时间内引发民众的关注,具备了引发媒介恐慌的条件。

(二)后疫情时代与风险社会

2023年的春季甲流的蔓延处于“后疫情时代”和“风险社会”的双重背景下,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风险社会》一书中提出“风险社会”一词,他认为,人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正在使人们所处的社会走向风险社会[5]。在风险社会的背景下,重大自然灾害、瘟疫、公共安全事件、公共卫生事件成为风险社会的常见现象,“后疫情时代”便是风险社会的产物[6]。“后疫情时代”的概念可以追溯至在2020年3月17日《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托马斯·弗里德曼提出COVID-19已成为全球秩序的“新历史分水岭”,并据此将世界历史分为“前新冠时代”与“后新冠时代”[7]。

此次“甲流”在双重时代背景的压力下极易引发媒介恐慌。英国学者安东尼·吉登斯认为,在风险社会中,人们会越来越依赖提供和解释信息的符号系统与专家系统,如果作为重要“符号系统”的媒体出现问题,社会就会因为突发性事件所带来的混乱局面而陷入风险之中[8]。另外,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指出,引起恐慌的关键是公众因风险而产生的想象力,由于身处群体中的个人更易于接受暗示,所以更容易受到情绪的感染[9]。集合行为中的传播包含信息本身及与此相伴的情绪的传播[10]。

在“甲流”发生时,社交媒体上的恐慌情绪不断感染并扩散,加重了人们对病毒严重程度的判断,担心自己受到病毒影响,从而加入抢购奥司他韦的集合行为中。

二、研究发现

研究采用文本分析与多模态话语分析对以“甲流”为关键词检索的抖音短视频进行分析,选取按点赞量排序前20的视频作为样本。一方面,通过文本分析挖掘视频文本的内涵来获取视频内容的深层含义和视频作者在编码过程中蕴含的感情色彩;另一方面,通过多模态话语分析对视频样本的文字、声音、画面等符号进行综合分析。

研究发现,点赞量前十的视频作者都有“医生”或者“专家”的身份认证。例如,点赞量最高的是2023年3月21日“医生孙国钧”发布的视频,标题为“孩子感染了,拼的不是药,是妈妈”,还有“此次甲流为何这么严重”“奥司他韦颗粒”“儿童甲流”等标签,且配有“这世界那么多人(小提琴版)”的BGM。作者坐在医院办公室里说,“你知道奥司他韦它足够应对一次儿童甲流,但是你不知道一盒奥司他韦它抚平不了一个妈妈焦急而无助的心”。用煽情话语加忧伤背景音乐,并以医生身份讲述“母亲照顾感染甲流孩子的不易”,瞬间引起网友共鸣。评论区里河南IP用户“伟业”在3月21日评论道:“关键奥司他韦买不到啊!”下面的跟帖评论有270条,其中山东IP用户“天高凭君跃”说“得养成提前备药的习惯”、河南IP用户“讲真话的美妆店老板娘”说“习惯性给孩子老人囤药,宁可放过期不用也得囤”,然而并没有反对“囤药”的声音,很多网友赞同“没病也得囤药”的言论。

另一条点赞量较高的视频是2023年3月6日由“鹤立烟雨”发布的,内容是“感染甲流后1到5天的发病症状”,作者身穿医生职业装建议“感染甲流的患者需要在发病早期服用奥司他韦”。点赞量第一的评论是北京IP用户“不期而遇”在3月7日说“嗓子疼得跟咽刀片似的比新冠的时候还厉害”,跟帖评论有652条;点赞量第二的评论是新疆IP用户“……”在3月6日说“对于我家孩子来说,甲流比新冠厉害”,跟帖评论有422条。这种关于发病症状的讨论激起了网友的讨论热情,有些不确定是否感染“甲流”的用户也带着疑惑和焦虑加入了讨论。

三、社交媒体中媒介恐慌的成因

(一)事件突发严重,加重恐慌焦虑

网络舆论爆发与突发性公共事件的紧迫性和不可预见性有紧密联系。1949年以来,我国经历过非典、甲型H1N1流感等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这些事件在威胁人民生命安全的同时,也冲击着人们的心理防线,使人们的警惕性和敏感程度不断上升[11]。由于突发性公共事件在初期难以建立有效的防御机制,网络舆论又会在短时间迅速爆发,所以难以进行有效的舆论引导。同时,公众对突发事件缺少心理准备,风险认知水平较低、抵御能力较弱,因此甲流发生时,大众很容易产生恐慌焦虑情绪,而这些情绪在社交媒体中汇聚,进而就导致了媒介恐慌的发生。

(二)用户现身说法,夸张煽情渲染

抖音用户通过发布视频或者评论讲述感染甲流的症状,这种强烈的现场感让网友十分容易代入其中。并且,为了获取关注和赞同,用户通常以煽情、夸张的方式来表达观点,这种表演性进一步能够放大焦虑和恐慌的情绪[12]。另外,一些具有影响力的用户以“医生”或者“专家”的身份现身说法,提高了网友对视频内容的信任度,同时加入警示的内容也很容易诱发恐慌情绪。这种恐慌情绪通过社交媒体强大的传播力瞬间得以放大。

(三)依赖拟态环境,缺乏现实判断

由于个体面对庞杂的网络舆论时难以逐一验证,因此在缺少反对声音的抖音评论区中很难对现实环境形成自主准确的判断,只能被动相信网络舆论营造的“拟态环境”。在现代社会中,人们严重依赖社交媒体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把网络世界里描绘的“拟态环境”当作现实环境来看待[13]。然而,由于抖音等社交媒体平台缺乏有力的监管,所以一些未经核实的关于“甲流”的信息以所谓的真相得到大量传播,由此建构出了一个甲流肆虐、药物短缺的“拟态环境”,导致公众对现实产生误判,过度恐慌。

(四)算法精准推送,导致“信息茧房”

在信息的获取层面上,算法机制在抖音等社交媒体中帮助用户进行信息检索与内容筛选的同时减少了时间消耗,但这也会造成“回声室效应”。例如,人们在甲流发生时刷到了相关的短视频,便会接二连三地收到相关内容的推送,在充满危机感的“信息茧房”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因此,人们越多地通过抖音等社交媒体来了解病毒传播的进展情况,就越有可能激发内心的恐惧感,进而导致媒介恐慌的发生。

四、社交媒体中媒介恐慌的治理

(一)政府加強舆情监管,积极引导舆论方向

出现舆情危机时,政府应当及时成立专门的舆情监督小组,委派相关专家和相关职员进行专业监督和管理。应运用现有研究成果及科学技术手段迅速抓取社会热门事件,对网络热点话题进行预测,从而更好地掌握网络舆情动态并把握舆论走向的整体趋势。同时,及时关注网民动态,从中筛选有用信息反哺现实治理工作,帮助政府及其相关部门树立威信,提升公信力。

(二)官民互动打造媒体矩阵,营造健康绿色舆论环境

民众在突发性公共事件发生时更倾向于关注官方机构发布的权威信息,对此,政府及其相关部门可通过抖音等社交媒体的官方账号及时发布消息稳定人心,从而正确引导舆论。同时,自媒体应该维护主流意识,摒弃“流量为王”的观念,以客观的立场对事件进行真实客观的反映,不模糊事实、不乱“带节奏”,为稳定网络舆情贡献力量[14]。最后,善用“意见领袖”的力量,即倡导“意见领袖”跟随转发官方信息来提高官方信息的影响力和传播力,共同治理媒介恐慌。

(三)民众善用网络平台发声,明确辨别网络舆情

民众作为网络用户,既是信息的接收者也是信息的传播者。在使用社交媒体时,用户应当善用网络平台进行发声,及时向相关机构、部门表达自身需求,积极维护社会利益。同时,也要增强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轻信非权威机构发布的网络信息,不被极端情绪煽动,不做“谣言”的传播者,争当具有较高媒介素养的用户。

五、结语

媒介恐慌所产生的公众恐慌和不良影响往往是由于媒体过分渲染而导致的,媒介恐慌会导致公众不能清楚理解事实的真相,从而加剧恐慌情绪的蔓延,甚至会引发社会动荡。为了避免媒介恐慌的出现,媒体应该保持中立和客观,遵循事实,报道消息时应注重平衡多方面信源,并适当引导公众对事件进行科学理性的分析和判断。此外,公众应该注意媒体的报道,不轻信媒体的渲染和夸大言辞,要尽可能地了解真实情况,避免盲目恐慌。

参考文献:

[1] 德弗勒,丹尼斯.大众传播通论[M].颜建军,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9:287.

[2] S.温卡塔拉曼.媒体与恐怖主义[M].赵雪波,主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前言.

[3] 邵培仁.媒介恐慌论与媒介恐怖论的兴起、演变及理性抉择[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07(4):27-29.

[4] 邵培仁,邵静.媒介恐慌论:媒介作为恐慌心理生成与终止机制的研究[C]//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新闻学论集》编辑部.新闻学论集(第22辑).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2009:128-140.

[5] 何镇飚.风险社会中的媒介恐慌[J].文化纵横,2012(5):74-77.

[6] 赵乐,叶键平.后疫情时代的剧场传播现状及研究态势[J].艺术管理(中英文),2021(2):48-55.

[7] 杨倩.后疫情时代公众媒介信息接触、风险认知及应对策略[J].新闻前哨,2021(6):85-87.

[8]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68-69.

[9] 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M].冯克利,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31

[10]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 2版.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84.

[11] 穆连超.基于新冠疫情的突发性公共事件下网络舆情治理的困境与对策研究[J].情报探索,2021(8):53-60.

[12] 谢耘.网络传播在媒介恐慌中的角色探析:以湖北荆州电梯事故为例[J].新闻研究导刊,2016,7(13):87-88.

[13] 孔泽鸣.疫情事件引发的媒介恐慌与现代化治理[J].云南社会科学,2020(3):173-178.

[14] 李芳.后疫情时代视角下的媒介恐慌现象研究[J].科技传播,2022,14(19):45-47,52.

作者简介 高子翰,研究方向:新闻与传播理论和实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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