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腺癌表皮生长因子受体-酪氨酸激酶抑制剂治疗后表型转化2 例并文献复习

2024-05-02 14:47张迎曾金武
癌症进展 2024年1期
关键词:右肺鳞状鳞癌

张迎,曾金武

长江大学附属荆州医院/荆州市中心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湖北 荆州 434000

肺癌是目前发病率和病死率较高的恶性肿瘤之一,5 年生存率为20%左右[1]。随着肿瘤分子生物学的发展及“精准医学”理念的提出,个体化治疗成了肺癌治疗的新趋势。其中,携带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敏感突变的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患者接受EGFR-酪氨酸激酶抑制剂(tyrosine kinase inhibitor,TKI)治疗的疗效明显优于标准化疗,但在平均治疗10.2 个月左右时产生耐药[2-7]。本文报道2 例肺腺癌患者接受EGFRTKI 治疗后转变为肺腺鳞癌的诊疗情况并进行相关文献复习。

1 病历资料

患者1,男,51 岁,2016 年2 月因“间断咳嗽、气短1 个月”就诊于长江大学附属荆州医院/荆州市中心医院。既往史:吸烟20 年,20 支/天,至今已戒烟13 年。入院后行肺部CT 示:左侧胸腔大量积液,左肺占位,双肺多发转移;胸腔积液脱落细胞检查发现腺癌细胞;全腹CT 示:肝脏多发转移;颈部淋巴结彩超示:双侧颈部淋巴结转移;胸腔积液检测示:腺癌,结合免疫组化,考虑肺部来源。进一步送检胸腔积液细胞块行肺癌基因检测示:EGFR基因第19 外显子缺失(19 del,丰度2%);临床诊断为左肺腺癌Ⅳ期(cT4N3M1期)伴EGFR19del。2016 年2 月患者开始口服厄洛替尼靶向治疗,期间定期复查,疗效评价为疾病稳定(stable disease,SD)。2016 年10 月患者行二代基因测序(next gerenation sequencing,NGS)结果:EGFR19del(丰度3%)、T790M 突变(丰度2%),磷脂酰肌醇-4,5-二磷酸3-激酶催化亚基α(phosphatidylinositol-4, 5-bisphosphate 3-kinase catalytic subunit alpha,PIK3CA)基因M1043I 突变(丰度3%),磷酸酯酶张力蛋白同源物(phosphatase and tensin homolog,PTEN)基因S59X 截断突变(丰度2%),肿瘤蛋白p53(tumor protein p53,TP53)基因Y234C 突变(丰度3%),考虑厄洛替尼耐药,疾病缓慢进展中,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为8个月,遵医嘱口服甲磺酸奥希替尼片靶向治疗。2017 年4 月患者因“发现颈部淋巴结肿大1 周”再次就诊于长江大学附属荆州医院/荆州市中心医院,行肺CT 示:左肺肺门侧软组织肿块明显增大及右肺上叶肿物体积增大,右肺结节数目增多;肿瘤标志物: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17.26 ng/ml(正常参考值﹤5.0 ng/ml),考虑疾病进展,PFS 为6 个月;行颈部淋巴结穿刺活检示:穿刺组织内可见腺鳞癌细胞浸润;免疫组化:转录终止因子1(transcription termination factor 1,TTF1)(+),细胞角蛋白(cytokeratin,CK)5/6(+,鳞状细胞癌),p40(+,鳞状细胞癌),CK7(+),天门冬氨酸蛋白酶A(Napsin A)(+,腺癌),Ki-67(+,30%),绒毛蛋白(villin)(-),CK20(-),提示来源于肺可能性大;Ventana 检测:间变性淋巴瘤激酶(a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ALK)(-);考虑左肺腺癌Ⅳ期进展为左肺腺鳞癌。2017 年4 月26 日患者接受“吉西他滨1.6 g/m2,第1、8 天;顺铂40 mg/m2,第1~3 天”化疗2 个疗程后,左侧颈部肿物较化疗前明显缩小,疗效评价为部分缓解(partial response,PR)。之后患者自行返回当地医院并继续该方案化疗2 个疗程,末次化疗时间为2017 年7 月19 日。2017 年7 月底患者自觉声音嘶哑较前加重,至长江大学附属荆州医院/荆州市中心医院查肺CT 示:左侧胸腔积液较前增多,考虑疾病进展;PFS 为3 个月。2017 年8 月3 日患者接受“白蛋白紫杉醇400 mg/m2,第1 天;奈达铂40 mg/m2,第1~3 天”方案化疗6 个疗程,化疗期间疗效评价为PR,末次化疗时间为2017 年12 月11日。2018 年3 月底患者定期复查肺CT 示:原发灶及肺内多发结节较前增多、增大,纵隔淋巴结较前增大;行淋巴结活检示:穿刺组织内可见NSCLC细胞浸润;免疫组化:Ki-67(+,60%),TTF1(部分+),CKpan(+),p40(部分+),CK5/6(部分+),Napsin A(-),突触素(synapsin,Syn)(-),CD56(-),符合腺鳞癌;行NGS 示:EGFR19del(丰度24.17%)、T790M 突变(丰度8.97%),PIK3CA基因为M1043I 突变(丰度33.33%),PTEN基因S59X 截断突变(丰度49.38%),TP53基因Y234C 突变(丰度15.62%),考虑肿瘤进展,PFS 为8 个月。随后给予患者“伊立替康100 mg/m2,第1、8 天;替吉奥60 mg/m2,每天2 次,连续口服14 天”化疗方案,3周为1 个疗程,共化疗4 个疗程,末次化疗时间为2018 年5 月24 日,化疗期间给予患者60 Gy 胸部同步放射治疗。患者病情好转后出院,之后因经济原因未再复诊,末次随访时间为2018 年10 月。

患者2,女,57 岁,因“间断咳嗽、咳痰6 个月,痰中带血2 天,发现右肺占位1 天”于2018 年3 月15 日就诊于长江大学附属荆州医院/荆州市中心医院,既往否认吸烟史及家族遗传史。肺部CT示:右肺下叶见团块状高密度影,大小约4.1 cm×3.5 cm,呈分叶状,边缘见毛刺牵拉邻近胸膜,邻近支气管走行至病灶处截断。肿瘤标志物:糖类抗原125 为144.83 U/ml。正电子发射体层成像(position emission tomography,PET)/CT 示:右肺下叶高代谢团块,考虑周围型肺癌,远端阻塞性部分肺不张;纵隔(7 组)及右侧肺门淋巴结略大伴代谢增高,考虑转移;右侧髂骨局限骨质破坏伴代谢增高,考虑骨转移癌;双肺上叶、右肺中叶及左肺下叶磨玻璃小结节,代谢不高,考虑肺转移癌可能性大。脑MRI 平扫+弥散加权成像+普通增强示:脑桥可见小结节状异常强化影,大小约0.4 cm,结合病史,不除外转移所致。经皮肺穿刺病理活检示:腺癌。免疫组化:Ki-67(+,25%),TTF1(+),Napsin A(+),CK7(+),CK20(-),villin(-),WT1(-)。Ventana 检测:ALK(D5F3)(-)。肺癌基因检测:EGFR基因第21 外显子点突变(L858R)。临床诊断为右肺腺癌Ⅳ期(cT4N2M1期)伴EGFR第21号外显子L858R 突变,骨转移癌,脑占位(转移可能性大)。2018 年3 月26 日患者开始口服吉非替尼(每次250 mg,每天1 次)靶向治疗,期间定期复查,疗效评价为SD。2018 年8 月患者复查肺部CT示:右肺下叶周围型肺癌体积较前增大,不除外肿瘤进展。经皮肺穿刺活检示:穿刺组织内可见恶性肿瘤浸润,结合免疫组化符合腺鳞癌。免疫组化:TTF1(部分+),CK7(+),p40(部分+),CK5/6(部分+),考虑右肺腺癌Ⅳ期进展为右肺腺鳞癌。PFS 为5 个月。建议患者再次送检基因检测或行全身化疗,患者因个人原因表示拒绝,后未再复诊。

2 讨论

EGFR-TKI 最常见的耐药机制为T790M 突变(50%~60%),其余耐药机制包括MET扩增(5%)、erb-b2 酪氨酸激酶受体2(erb-b2 receptor tyrosine kinase 2,ERBB2)扩增(10%~15%)、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oinositide 3-kinase,PI3K)突变(2%~3%)、鼠类肉瘤病毒癌基因同源物B(v-raf murine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 B,BRAF)突变(1%)、Kirsten 鼠肉瘤病毒癌基因同源物(Kirsten rat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KRAS)突变(1%)、PTEN缺失等[8]。表型转化是一种罕见的耐药机制类型。有研究表明,肺腺癌转化为小细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SCLC)的比例约为5%,转化为鳞状细胞癌的患者仅报道了11 例,而转化为腺鳞癌的病例则更为罕见[9-10]。本文报道的两例患者初始诊断均为肺腺癌Ⅳ期伴EGFR敏感突变(19del 和L858R),患者1 确诊时伴有肝脏、颈部淋巴结转移,经多线治疗后,PFS 分别为8、6、3、8 个月;患者2 确诊时伴有肺内、骨头、脑转移,经靶向治疗后耐药,PFS 为5 个月。两例患者初始诊断时肿瘤负荷均较大,且PFS 均较短。根据相关文献报道,EGFR敏感突变患者接受EGFR-TKI 治疗的疗效较好,经第一代TKI 治疗后耐药的中位PFS 约10 个月[11]。另有研究发现,肺腺癌伴EGFR19del、EGFRL858R 突变患者经吉非替尼治疗后转化为SCLC 的发生率分别为61%(11/18)、28%(5/18)[12]。因此,本文报道的两例患者的靶向治疗效果均欠佳,应考虑是否在第一次疾病进展时就存在其他耐药机制,如表型转化。

目前,关于经EGFR-TKI 治疗后发生表型转化的机制尚不明确,有以下几种可能:①共同起源学说。Iwanaga 等[13]研究显示,EGFR突变在腺癌和鳞状细胞癌成分中均可见,表明肺腺癌和鳞状细胞癌成分可能来自同一起源分化成的不同成分。②肿瘤异质性假说。肿瘤异质性是指肿瘤细胞在生长过程中,经过多次分裂增殖,其子细胞呈现出分子生物学或基因方面的改变,从而使肿瘤的生长速度、侵袭能力、对药物的敏感性、预后等各方面产生差异,是恶性肿瘤的特征之一。由于肿瘤异质性,在EGFR-TKI 治疗前,肿瘤组织中可能同时存在肺腺癌和肺鳞状细胞癌两种成分,但病理组织学活检或细胞病理学检测仅发现了肺腺癌成分。在EGFR-TKI 治疗中,肺鳞状细胞癌成分逐渐显现出来并占据主导地位,从而使患者产生耐药。③有研究显示,S100A7 可促进肺腺癌向肺鳞状细胞癌转化;肝激酶B1(liver kinase B1,LKB1)基因表达缺失提高了腺癌向鳞状细胞癌的转化概率[14-15]。

肺腺鳞癌是一类较为罕见的肺癌病理类型,仅占所有肺癌病例的0.4%~4.0%[16-17]。根据目前的分类方法,肿瘤必须至少含有10%的腺癌或鳞状细胞癌成分才能被诊断为腺鳞癌[18-20]。本文报道两例肺腺癌转变为肺腺鳞癌的患者发现,CEA 可以作为腺鳞癌较理想的生物标志物。CEA 在大多数肺腺鳞癌患者中均有表达,但在不同个体中的表达强度不同。CEA 的免疫反应通常在鳞状细胞组织中较强,在实体瘤病灶的中心更强,尤其是在肿瘤坏死区域[18]。有研究显示,PIK3CA 在腺鳞癌组织中的表达水平高于正常组织[21],这与本文报道的患者1 存在PIK3CA基因突变相符合,提示临床中PIK3CA基因突变患者有向腺鳞癌转化的可能性。因此,良好的生物标志物可以有效地提示疾病的演变,必要时需要进一步进行活检。

目前,NGS 检测不能对发生表型转化的患者进行较好的诊断,所以二次活检非常必要。但是,NGS 检测有助于明确患者在表型转化后是否仍存在某个位点的突变,对临床采取化疗还是化疗联合靶向治疗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本文报道的两例患者在初次发生表型转化时,先后给予不同的化疗方案,疗效均不理想,如及时给予基因检测,或可延长患者的生存时间。多项研究表明,肺腺鳞癌的恶性程度较高,与肺腺癌和肺鳞状细胞癌比较,其预后更差,需密切随访[17,22-24]。因此,临床医师还应密切关注患者的随访,根据患者的病情变化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综上所述,临床医师应加强对表型转化这种罕见EGFR-TKI 耐药机制的认识,及时发现疾病演变,对于接受EGFR-TKI 治疗仍疾病进展的患者应行二次活检,同时给予NGS 检测,据此制订严谨的治疗方案,以免延误患者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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