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2012-04-29 00:44刘桂平
大理文化 2012年7期
关键词:李睿高扬艾米

刘桂平

好多年没联系的老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去参加同学聚会。

他叫李睿,是我中学时的同学。我们以前关系很铁,毕业之后,就再没联系过。有时回想起他,觉得应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就是没忙完的时候,真要是闲下来了,脑子里装的又不是这事儿。这些年没联系,我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接到电话的那天,我正在给一家杂志社写专栏,听出是李睿,我不禁从椅子上站起来,太意外了,这些年我们没有通过一次话,也没见过一次面。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些惊喜,有些歉疚。这时,我才想起来,有好几次我都准备打电话给他的,到最后都没打成。我满怀抱歉,说,老同学,怎么想起我来了?

是啊!你不给我打,我可不是要给你打。你这个手机号码长久使用吗?

我忽然犹豫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业的时候,我有李睿的电话,而他没有我的。分别时,我们说好的,等我一有了固定的电话就告诉他。可这些年过去了,我仍然不知道我究竟该给他留哪个号码。

李睿等了半天,听我不说话,不耐烦了,说,我四处打探,才知道你的手机号,见面再说吧!一定要来啊!咱们那些同学都来,还有你最想见的那个人,她也来。

李睿把我说糊涂了,我最想见的,那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你这小子又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最想见的?

嘁!少装,是谁那时候整天趴人家教室的窗台上偷看,还说总有一天你要把她追到手。这些你都忘了,不会吧?少爷,你得了失忆症?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我们楼下的那个小学妹,你说的是她?

李睿还是那么贫,他说,你小子等着,见了面我让你找回从前的感觉。看你小子还赖账。别忘了啊!晚上六点,福满楼,知道吧?

我说,知道,一定去。

放下电话,看着电脑上写了一半的稿子,晚上六点,还来得及,我准备把它写完。两只手放在键盘上,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干这行,最怕的就是心乱,心一乱,神仙也拿你没办法。我把键盘一推,不写了。还是想想晚上的聚会吧!

我在地下室找到当年的日记,抚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一下子又回到了年輕的时候,回到校园。日记本的第一页贴着我和李睿的照片,那是我们逃课出去,照的大头贴。照片上的我留着长发,那是当年最流行的发型。那时,每个男生的课桌里都有梳子和镜子,一有空就拿出来照,拿梳子在头上划拉几下。我的嘴巴周围隐约可见几根刚长出的毛茸茸的胡子,如刚出土的麦芽。李睿和我一样,都那么嫩。不知道这小子变成什么样了。这些年过去了,我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呢?其实我倒无所谓,平时随便惯了,只是我搞不准怎么才得体。

我回到房间,把衣柜打开,拿出我所有的衣服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却是一件也不满意。我打电话叫来艾米,让她帮我拿主意。艾米是我的情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婚姻那些琐碎的事。她看上我的钱,我也不喜欢被束缚。我们之间是有合约的,她不准提和我结婚,我则必须按时往她卡里打钱。如果有一方厌倦了,可以立马解除合约。我怕婚姻,怕柴米油盐的日子磨灭我对爱情的憧憬。也许我活在虚幻里,我期待的完美爱情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既然现实中没有,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个随时可以说拜拜的。艾米就是最好的人选,她看中的只有钱,而我也乐得逍遥自在,什么时候需要,一个电话,立马就到。厌烦一挥手,她就自动消失。在别人眼里,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谁知道我的不负责任是为了防止悲剧发生最好的举措。结婚需要勇气,我还没有修炼到那种程度,也许有一天我累了,乏了,想找个人安定下来,真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艾米来了,提着几个购物袋。这种女人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干。我不屑的目光被艾米发现了,她生气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给自己买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像我们这种女人除了挥霍金钱,什么也不会。

这个女人居然一眼就看穿我,我心虚,低下头仔细一看,那些衣服都是男士的,毋庸置疑是给我买的。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右眼皮不由地跳起来。心想,坏了,这个女人开始对我上心了,这可不好。我说,艾米,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谢谢你给我买的衣服,多少钱,我拿给你。

艾米愣了许久,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是有意把火往下压。她说,你穿上试试吧!去见老同学不能太寒酸了,会让人笑话的。

我拿起那件“阿玛尼”的风衣,一看价格吓了我一跳,我说,我靠,三万,金子做的,这么贵。要是穿出去,万一遇上抢劫的怎么办?

艾米见我不肯穿,一把拽过来,披在我身上,说,怎么啦?嫌贵?要不我去市场上,看有没有几十块钱的,给你弄一件来?你是去会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穿得太随便会让人瞧不起的。我不知该说什么,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别说,就是不一样。穿上之后,档次立马上去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嗨!帅哥,感觉怎么样,三万块的衣服穿着很舒服吧?

艾米看我那欠扁的样子,刚才的气消了大半,嗔怪地说,刚才还嫌贵,现在倒是高兴了,臭美!我也是为你着想,你的那些老同学都好些年不见了,你混得好不好全在这衣服上了。

我虽然不赞同艾米的看法,拿人家东西手软,我没反驳,心里却说,不就是同学嘛!以前穿得再差也没人嫌弃。因为一件衣服别人就会对你刮目相看。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世俗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还是我压根就跟不上这个社会的步伐?

艾米走的时候,我又提起要把买衣服的钱还她,她说,你要是非给不可,就打我卡上吧!

明明说好要了,可为什么走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有些搞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啦?

眼看六点了,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艾米离去时的眼神让我疑惑。关于同学聚会,我没忘,我只是不想去那么早。我一向不善于交际,到了那儿也不知跟他们聊什么,还是等会再去吧!

电话响了,是李睿,他说,在哪儿呢?

我说,在车上,堵车,马上到。其实我家离那家酒楼只有十分钟的距离,还是按走路算的。说完,连我自己都疑惑,我这是怎么了?和同学撒起谎来,跟真的似的。平时我也不这样呀!都是自尊心在作祟。

我到的时候,李睿已站在门口等我,我有些意外。我又不是什么领导,干嘛搞得这么隆重。我说,你干嘛站在门口,迎接我啊?

李睿胖了,老了,发际明显了,现在的他身上再也找不着当年的影子。眼前的这个人,和脑海中的那李睿联系不到一块去。如果闭上眼睛,只听声音,我或许更能接受眼前的李睿,还是当年那个和我一起趴窗户偷看女生的男孩。

李睿说,你都成大作家了,难请啊!快快请进!

我们变得客套了,陌生了。是长大了的缘故吧?我们懂得了和人相处之道,只是用在老同学身上,有些不合时宜。

包间里坐着几个人正在聊天,我一进去,他们都站起来和我握手,虽然十几年没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高扬,魏亮,许召,还有惠惠,就是我当年暗恋过的那个小师妹。和见到李睿的感觉一样,我印象中的他们和眼前看到的完全不同,也许我的眼睛是多余的,要想回忆学生时代的他们,只需闭上眼睛听就可以。落座后,开始聊天,惠惠挨着我坐的,也许这是李睿故意安排的。她对我说,刘军,你现在混得不错啊!“阿玛尼”都穿上了,你老婆的眼光真不错。

惠惠变了,褪掉青涩,变成了成熟而美丽的都市女郎。我当年对她的那点心动,顿时无影无踪。我傻笑,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件衣服对我的意义。在出门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它穿出去。我在暗自庆幸,艾米的说法也许是对的。只是想起艾米的眼神让我感到黑暗就要来临。我和她仅是情人关系,难道她想……我不敢往下想,还是介绍一下我的同学吧,这些资料是我在和他们吃完这顿饭后,总结出的结果。

高扬,某公司总经理,老婆一个,情人无数。

魏亮,建筑公司老板,情人无数,老婆没有。

许召,政府机关主任,老婆一个,不敢有情人。有贼心,没贼胆。

惠惠,无业游民,看样子和高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还有李睿,差点把他给忘了,他是这些人中最没出息的,当然不包括我,他给一家私企的老板开车,也是单身。这次的聚会,很明显是李睿召集大家来的,明着是同学聚会,其实他是想通过老同学给自己另谋一条发财的道路。众人七嘴八舌,饭都吃完了,也没商量出什么具体的方案,他还是继续回去当司机。

再说说晚宴上,高扬、魏亮的手机一个劲响个不停,刚热起来的场面被一阵悦耳的铃声搅冷了,高扬脸一红,说声抱歉,出去了。偌大的桌子,本来少一个也不会显得空当。再次铃响的时候,魏亮拿着手机出去了,不到半小时的工夫,除了我和许召之外,所有人最少接了一个电话,更有甚者,像高扬不下五六个。场面再次冷下来,这时,许召有些不高兴,虽然他的工资不多,可在政府部门就职,说话多少有点权威,他也仗着身在衙门,别人都敬他三分,就嚷嚷开了。哎,今天是同学聚会,不是来炫耀你们混得多好,你们的工作有多重要?你看人家刘军,一个电话也没有。依我看越是上蹿下跳的,技术含量越低。你们什么时候看到市委书记打电话。

也许是理亏,他们都低头不作声。

大伙的激情就再也调动不起来了,都把手机关了。其实,我的手机也响了,只不过我调成了静音,是艾米,我没接,他们没看見,我很知趣地把手机也关上了。想想上学的时候,连公用电话都少见,同学间却很热乎,现在科技发达,越来越多的高科技玩意把原本亲切的友谊疏远了。也许手机本身没有错,错在我们身上,可有谁能承认自己做错了呢?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整张桌上的人都像在开会似的,严肃极了。刚才许召莫名其妙地把我夸了一通,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拿我当枪使,我都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情。我有心缓和一下尴尬局面,无奈语言表达能力有限,满脑子的词语,却组成不了一句有威力的话,我环视了一下局面,应付地笑了笑,只好作罢。

李睿这个东做得也不怎样,辛辛苦苦把同学们叫来,原本是想为自己谋个职业,他一直为有高扬、魏亮这样的同学感到骄傲,到哪儿都以他们为荣。要是谁说起建筑公司老板魏亮,某某公司总经理高扬,他把头一抬,神气十足地说,那都是我同学,我特好的哥们。谁曾想,就是这同学让他碰了一鼻子灰。早知道还不如不请呢。大家不见面,心里想着的还是原来上学时的模样,留在脑海里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即使现在有钱了,那也只能是锦上添花。见了面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这些昔日的老同学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他们不可能为了谁而突然改变,即便是当年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也不能改变现在他们所在的环境,当然别人要是想进入他们的圈子也不容易。所以谁还是谁,谁也别妄想通过一种或几种关系就把他们变回原来。现在就是现在,再怎么样也回不到以前了。

索然无味地吃完了整顿饭,互留了联系方式,各自准备离开了。也许对我来说是无味,他们这样的场面见多了,早已练就了乐在其中的本领也不一定。我只想着尽快结束这种折磨,正要离开,魏亮拽住了我:刘军,刚才忙得没顾上和你聊,这些年怎么样,混得挺好的吧?

我笑了笑说,还行吧!反正饿不着,跟你们这些大老板可没法比。

瞧瞧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他说,哪里,哪里,我也不行,不就是给人干活,一年挣个千八百万的。

听听这口气,我怎么觉得他那么欠揍呢!也不想想上学的时候,是谁为了一毛钱和食堂的大爷吵起来,还非要告到校长那去。现在他就是个暴发户,暴发户就暴发户,再怎么样也变不成当年那个可爱的吝啬鬼。

我把头扭到一边,装作看风景,不和他答腔。远处有个女人向我招手,我看着面熟,离得太远,加上我又近视,根本看不清。我以为她不是和我招手的,也没在意。

魏亮继续他的炫富演讲,我时不时地嗯上一声,表示我在听。刚才那辆汽车缓缓地向我这边驶来,越来越近,嘎地在我身边停下了,里面探出个黄色的脑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株向日葵呢。是艾米。魏亮也发现了艾米,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他甚至以为艾米是来找他的,我看透了他的心理,故意不和艾米说话。他颠颠地跑过去,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笑。我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前。

嗨!美女,你是在等我吗?魏亮立马露出采花大盗的嘴脸。

艾米歪着头,看了看我,我没吱声,艾米说,你说呢?

魏亮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咱们去唱歌。

魏亮笑着跑走了,我坐进车里,艾米发动车子,走了。看着倒车镜里魏亮气喘吁吁追车的滑稽相,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大色狼,活该!

艾米说,那个也是你同学?

是啊!他是其中的一个,那些都走了。

艾米摇着头,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垃圾同学?

我不笑了,是啊,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垃圾同学,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我也纳闷呢!

艾米笑了,她说,见到你的同学我才知道,原来你跟他们比,还算是优秀的。

我整了整衣领,说,那当然了,我是谁,怎么着咱也是作家,素质本来就高。

艾米说,夸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真是不可救药!

我原本以为聚会嘛,吃过饭不就完事了,没想到这才是个开始。

一天晚上,我正在电脑前敲字,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是李睿。他说,干嘛呢?

我工作,我在爬格子挣钱啊!你呢?

我没事,领导在洗浴中心按摩,我在车里等着,闲得无聊给你打个电话。

哦,是吗?

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们领导在里面都干什么吗?找小姐,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他娘的,饱汉不知饿汉饥,让我在门口等着,自己在里面风流快活,我真想报警。喂!喂!你在听吗?刘军!

我听着呢!你说!

说是听,其实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构思的小说里,他说的话,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睿终于说完了,我也听得头昏脑胀,他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会儿了。说完,把电话挂了。

他要睡觉就把电话挂了?他怎么就不想想我在干什么,我的工作全被他打乱了,刚才构思的小说在他一口一个他娘的的骂声中消失了。灵感这个东西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的。被他这么一搅和,我的脑子里嗡嗡直响,空空如也。我把电话狠狠地摔在沙发上,回房睡觉去了。我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怎么就把他变成了这样,满腹牢骚,怨声载道。

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例外,我平静的生活只是在转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路边的电线杆上。可是接下来的事更加让我崩溃。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是艾米。我一脸疑惑,说,我没给你打电话呀!你怎么来了?

艾米噘着嘴说,你不让我来,我就不能来了?那我走,行了吧?

我意识到我说话太重了,说,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把门关上,我知道这一天又白过了。自从那次聚会后,我已经记不清我虚度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子了。不是高扬找我去参观他的豪宅,就是许召打电话来,说他想来我家坐坐,诸如此类的事屡见不鲜。艾米也是,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来到我家。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他们的错,也许他们没把我当成外人,所以才什么事都跟我说,什么都找我商量。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一看到他们,或听到这些,那些的事,我就烦,也许艾米说得对,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这个世界到处都有事情,到处都是处理事情的人。如果我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之外该多好!

艾米这一坐下就不走了,他把我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把床单撤下来,放进洗衣机里。其实我的房间很干净,礼拜天我都会叫小时工来帮我打扫。艾米简直是没事找事做。洗衣机轰隆隆地响彻整个屋子,把我刚刚想好的构思通通带走了。我恼了,彻底恼了。我抓过艾米,發疯似地冲她吼,你吃饱了撑的,谁让你干这些的?

艾米惊呆了,我平时说话温温和和,不紧不慢,这副嘴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可能被我吓着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把身上的围裙摘掉扔给我,哭着跑开了。

艾米走了,她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想到了逃。不是说我的同学多可怕,也不是说艾米多惹人烦。我就想躲起来,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夜里我作了个梦,梦里我被一群长相怪异的动物追得无处藏身,我拼命地跑啊,跑啊,最后,我来到了一个死胡同,眼看着那些怪物就要把我吃掉,这时我醒了。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更加确定我的想法。

我想我必须离开了,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和这个世界就是不能融为一体,我的价值观、人生观都停留在上学时候那个年代。可我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那个年代只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生活一次一次地被来自外界的力量打乱,他们曾经是我最亲最爱的同学,我没有朋友,我只有同学,可恰恰是这些最亲的人把我推向深渊。过去在没有他们消息的时候,我或多或少心里会有些思念。现在,没有了,一点儿都没有了。也许我是错的,他们才是对的,他们才是最真实的人类生存的状态,可是我就是不想和他们一样,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也和我的职业有关,我注定是个孤独的人,任凭怎样的热情也融化不了我这颗渴望宁静的心。

杂志社来电话了,说我近期的稿子质量太差,要求重新修改。我对自己的文采还是很有自信的,肯定是某些因素干扰了我的思路。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是他们成了我工作上的绊脚石,可这是事实,由不得我不信。

有了逃跑这个想法,我就想到去实施,我开始在网上搜寻合适的地方,准备搬离这里。当然这是个绝密,我对谁都没说。

经过仔细对比,我选择去大理,那里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蓝天白云,小桥流水人家,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开始收拾行李,几件换洗的衣服,一本电脑,这些就够了。艾米给我买的那件阿什么尼的风衣我没有拿,我不需要。相对别人,我觉得我需要的东西太少了,我是个简单的人,任何多余的装饰对我都是一种负担。我走了,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很好,这就是我要的。一切准备停当,我出发了。

在大理一个很偏远的小镇上,我租了房子,住下来。我像一个久居此地的人,每天早晨天不亮我就起床,走在雾蒙蒙的乡村小路上,呼吸着山里的空气,我总是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感受到了重生,也许之前的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游走在城市里。来到这里,我又活过来了,我的灵魂回归了。

在灵魂与肉体结合的一瞬间,我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一直在等着我,在我厌倦了尘世喧嚣的时候,这里就是我心灵的避风港。

我的世界宁静,舒心,他们的世界总是硝烟弥漫,尔虞我诈。我的世界充满阳光,他们呢?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温暖吗?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我依旧坐在院子里看书,院里的牡丹花依旧在开放,唯一不同的是,这天邮递员给我送来一个包裹,我打开一看是艾米给我买的那件风衣。我懵了,现实的脚印再一次向我走来,我刚刚修复的内心又变得千疮百孔。我的灵魂再一次离开身体,飘啊,飘啊,飘向远方,寻找可以栖息的地方。我抬起头望着天,蔚蓝的天空不时有几只小鸟自由地飞过。好羡慕啊!我无奈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

责任编辑 杨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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