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洲龙湖旧事

2012-04-29 13:33赵勤
大理文化 2012年7期
关键词:喜洲龙湖

赵勤

喜洲古镇,是云南省著名的历史文化名镇。位于大理古城北端,离古城约十八公里,是坐落于苍山五台峰下的平原坝子。这既不靠山,也不临海的地方,自古以来,却是祖国西南边陲洱海西岸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繁华城镇之一。

喜洲的繁华和发达,常常令人不可思议,她是靠什么发展起来?她除了在唐代南诏时期,南诏王阁罗凤曾在此“建都”和这里有深厚的汉文化积淀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起了重要作用?

其实,这里的历史发展,除了上述因素外,还有一点是水上交通要道,这一点,却往往是被研究地方历史文化学者所忽略之一。自古以来,每一个地方的发展,离不开交通。凡是交通方便的地方,就是兴旺和繁荣的地方,也是人类文明起源比较早的地方。

在那交通运输极不发达的远古年代,喜洲古镇东边却有一汪浩瀚的龙湖,长约二里,宽约一里左右的地方,也被人誉为是古镇的“潜龙窝”。龙湖是临近洱海的一个淡水湖泊,龙湖里还有几个出水口,是通往上关、下关和海东方向等地的一个水路交通要道。为此,喜洲商人就依赖这个龙湖作为一个水上运输的重要港口之一。

这个港口,位于即现在喜洲城北村口照壁附近东边,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里仍保留着当年来来往往船只靠岸时的一块块古老石条和遗址。在久远时代,这里是非常热闹的地方,离城北村仅咫尺之处的喜洲市坪街,是喜洲最早集市,集市旁边曾建有唐代南诏时期的九坛神本主庙和清代建筑古戏台等。可以说,这里就是喜洲最早通往各地的主要水上交通枢纽之一,也才让喜洲成为商业发达、文化灿烂、人才辈出的主要因素之一。

龙湖,是非常美丽的地方,四周长满莽莽苍苍、幽深莫测的一片片茂盛的芦苇、柳树。陌生人钻进去,是分不出方向,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之中。每天,树丛里飞舞出来的一只只怪声怪气的鸟鸣和数百种叫不出名字小动物。它们发出奇妙的响声,谁也说不清龙湖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生活在龙湖附近的白族人,把龙湖当作为自己的母亲湖,甚至把她尊崇为是龙的化身。凡从这里走出来的人,常以龙湖来取自已的字号,警示自己不论走到哪里,自己都是从龙湖岸边走出来的人!如明代正德年丁丑科(1517年)进士杨士云,在北京做官做到补兵科给事中,尔后转为户科左给事中,也都以“九龙真逸”为名号;明代与四川大才子杨慎同榜进士的喜洲籍何邦宪,取名为“龙津”;清代道光年间进士杨绍霆,取名为“龙池”;清代光绪年二十年(1894)举人,参加过“公车上书”,尔后留学日本,回国后一生从事教育的爱国教育家赵甲南,也以“龙湖居士”自称。晚年他的著作都以《龙湖丛稿》取名……

龙湖西北边,是积善邑村,全村姓赵,是喜洲赵氏的发源地。修于1920年《积善邑赵氏宗祠碑序》记载:“稽考洱海龙湖之西北,有史城中城北村焉。城北之西北,又有积善邑焉。古名七舍邑……盖取其地为潜龙窝也。乃一邑均是蒙相赵铎口裔,别无杂姓居耶。邑之西南隅建有一源庵,大殿尊塑三教,为一邑供奉仙佛堂所。其迎面‘海涛楼,供奉先师神位,为喜洲著名学堂。于明末清初时,而有志向学士子,咸集于此修业焉。查其中之文人蔚起,莫盛于此。盖其登科甲者,如明时赵瓒、赵端益、尹鉴、董金若等人,又如清时赵廷俊、张于恭、董正官、杨绍霆、赵邦柱等人。其有举明经,声庠序者,更难口楼。斯其盛为何如哉。而海涛楼之西南有赵氏宗祠焉……。”相传,“海涛楼”建于宋代大理国时期,后来是喜洲明、清时期一所著名私塾,培养出不少进士和举贡,这源于龙湖的风水和灵气,也是喜洲风景最美的地方。

龙湖南边是白塔坪,又称中和邑村,现有109户,300多人。这个小村子自古却是商业发达,人才荟萃。明、清时期出过进士杨宗尧和杨鸿新;近、现代有团长、县长、教授、作家、企业家……。村北曾建有一座雄伟壮观的文笔塔。塔的基座上镶嵌着四块大理石,大理石上曾书写着“珠璧联合”四个大字。这是喜洲染衣巷明代万历年间(1616)举人,曾任过四川省西充知县,安徽省颖州知州尹梦鳌题写的。古塔和翰墨给龙湖增添了“龙湖映塔”的绝美风景。

龙湖东北端,是沙村、河矣城、金圭寺诸村。过去入村时,有时还坐船进去,这不亚于江南西湖美景。清代光绪十一年(1885)举人,曾在北京皇宫里为爱新觉罗皇族子弟教过书,又是著名书法家杨纯珍先生,于1908年在《沙村改造二圣宫本主庙碑记》中写下这样精彩之美文:“沙村数百户,在河之洲,左洱水而右龙湖,波光四面,如圆月空明,挟大地影。下有白沙汀,长数里,横亘海中为门户。上湖(洪)坪、白塔坪、河矣城、金圭寺诸村,云树相望。自上来者,有路若垂丝;自下来者,风帆绕沙汀。过村脚入湖,湖中港汊十八,闻以园圃,垂杨万树,豆架瓜棚,浮沈水面。芰荷频蓼,稻花杜若,弥望无垠。鸥眠鹭立,杳霭在香国中。此其景也。银苍列屏而倒影,鸡足远峙而送青。西北则云开双阙,东南则龙卧长堤。挹庚辛之精,迎朝阳之暖。岛浮星其在户,溪连海以锁秀,长风大浪不撼其门,川湄山辉弗泄其灵。此其势也。读书耕田,亦樵亦渔……”生活在龙湖四周的居民,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每年深秋季节,龙湖四围芦苇黄了,柳树落叶了。龙湖也像海底里那条青龙,将那一件件黛绿色的衣裳撕开,让人们亲切地窥见她雄悍之气,又是母亲般温柔的胸怀。渔民们沿着那窄窄小径,将自家小船划进龙湖捕鱼。湖里的鱼,非常多,也煞香。在鱼市上,凡说是龙湖的鱼,几大箩的鱼,也只花个洗脚时的工夫便被人抢光。还有龙湖里有一种鱼,白语称为“稿腮鱼”(译为汉语是树叶里的鱼),更是稀奇了。这种鱼,是渔民们在腊冬前后把龍湖岸边的树叶割下来,然后,把树叶堆放在龙湖岸边,再用一张又长又宽的编竹带将树叶围起。第二年,立春前后,才在即将腐烂了的树叶里捕捞“稿腮鱼”。这种鱼长达六、七寸左右,煮吃时,不放香油,是比任何一种都鱼好吃。

每年农历七月二十三日,龙湖更热闹了。四乡八村的白族父老乡亲,怀着对龙湖的崇敬感情,纷纷来到湖边举行隆重的“放荷灯会”,又称“放生节”。这天,把街上所有的泥鳅买完,然后,善男信女在湖边一边念经,一边将一盆盆活蹦活跳的泥鳅放入龙湖。泥鳅放完后,人们又开始制作“荷灯”了。荷灯是用一只碗,碗的四周贴上五色纸剪成的花瓣,在碗心间点上一支油灯,将这些比真正荷花还美丽的“荷灯”放入湖中。一会儿,微风一吹,一霎间,整个龙湖里会开满了千朵万朵,甚至数也数不清像一朵朵荷花,简直漂亮极了,是难以形容这个场面,这个景色。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云南著名的爱国实业家严子珍、董澄农先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龙湖最北边先后建过“海心亭”别墅,划船进去,让更多的人才领悟龙湖的神韵和灵性。

清朝道光二年(1822)进士,曾任浙江省奉化、江山、鸟程等县知事的喜洲彩云街杨绍霆,在异乡做官之余,时时地想起相隔万里之外的家乡龙湖,他极有深情地写过这样《秋日忆龙湖泛舟》诗:

少时游钓浓禾岛,壮岁偏离大贯洲。

家远自从人北上,月明常忆洱西流。

莲灯泛去三千盏,柳幕分来十八沟。

记得舟中各有句,醉归题向海涛楼。

海舌吞沙不记秋,白藕红蓼媚扁舟。

几时载酒湖心酌,有囿莳花水面浮。

岸少风波拳宿鹭,人多土著狎眼鸥。

年年此日弦歌里,藉问谁家泛宅游。

西泠名胜擅杭州,偏是太湖望不休。

露白葭苍今夜月,风流云散昔时俦。

林通梅鹤常邻同,张翰莼鲈独感愁。

梦取芦花归织被,醒来依旧拥黄绸。

然而,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这里也掀起了“围海造田”运动,把龙湖岸边茂密的树林、芦苇,砍的砍,烧的烧,把龙湖的水抽干或填埋而变成水田了。

现在,人们再也看不到龙湖的美丽景致,唯有在老人讲述故事中或者是在地方文人的著作里,寻找到有关龙湖的蛛丝史迹罢了。

不过,龙湖虽然很小,但是,我认为,凡为人类社会进步,或者是为历史文明发展所做出过贡献的湖泊,她是不分大小的,也是永远不会被公正的历史所淡忘!

责任编辑 左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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