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患者焦虑和抑郁影响因素分析

王叶叶,郭雪桃

(1.山西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1;2.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妇科,山西 太原 030001)

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primary ovarian insufficiency,POI)是指女性在40岁前因卵巢功能衰退直至丧失而出现的临床综合征,全球POI的发病率约为1.0%,而在中国为1.0%～3.8%[1],主要表现为闭经、雌激素水平下降、促性腺激素水平升高[卵泡刺激素(follicle-stimulating hormone,FSH)>25IU/L],并伴有不同程度的围绝经期症状[2-3]。因其会引起潮热、出汗、失眠、情绪波动大等临床症状,降低生育力,甚至出现代谢综合征、骨质疏松、心血管病变等严重远期症状,因此常导致患者出现焦虑、抑郁等一系列心理问题,严重影响生活质量。随着医疗模式向生物-心理-社会多维度的转变,除关注躯体症状外,对患者进行心理疏导、宣泄其不良情绪变得尤为重要,但目前有关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精神心理疾病相关因素的研究较少。本研究旨在通过对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患者焦虑抑郁的状况调查,分析其相关因素,帮助临床早期识别并缓解可能出现的焦虑抑郁,为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的心理健康管理提供参考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12年4月至2020年11月于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妇科门诊就诊的228例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患者进行横断面研究。纳入标准:①年龄18～40岁;②符合早发性卵巢功能不全诊断标准[4]:③闭经或月经稀发4个月以上,间隔4周2次以上血清FSH>25IU/L,伴有雌激素下降;④有完整子宫及卵巢;⑤过去6月未妊娠或哺乳;⑥认知功能、语言沟通能力正常;⑦就诊1月内进行生化指标及性激素全项检测;⑧知情同意,自愿参加本次调查研究。排除标准:①近3月服用激素类药物或抗精神疾病药物;②患有原发精神疾病或合并恶性肿瘤等严重疾病;③合并其他内分泌疾病;④近期发生重大生活事件,如离异、家人离世等可能干扰心理状况者。

1.2 研究方法

1.2.1 资料采集

严格按照流行病学调查的基本准则设计问卷表,患者入组后由研究人员进行问卷调查,采集患者的年龄、文化程度、婚育史、生活方式等社会人口学因素,症状程度采用改良Kupperman评分,测量身高、体重、腰围、臀围、收缩压、舒张压,计算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BMI)、腰臀比(waist-to-hip ratio,WHR)、腰高比(waist-to-height ratio,WHtR)。

1.2.2 焦虑和抑郁评估

本研究采用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5]和抑郁自评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6]进行评价。自评量表均包含20个条目,各条目得分总和乘以1.25后取整数部分为标准分。根据中国常用标准,其中SAS标准分<50分为无焦虑,50～59分为轻度,60～69分为中度,70分及以上为重度。SDS标准分<53分为无抑郁,53～62分为轻度,63～72分为中度,73分及以上为重度。

1.2.3 改良Kupperman评分表

该表是目前国际上常用的评估围绝经期症状严重程度的工具[7],共包含13个条目,每个条目得分进行加权后相加得出总分,总分为0～63分。根据总分进行症状严重程度分类:评分≤6分为正常,7～15分为轻度,16～30分为中度,>30分为重度,评分越高代表围绝经期症状越严重。

1.2.4 生化指标及骨密度采集

晨起空腹抽取静脉血,分析患者激素水平,测定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空腹血糖(fasting plasma glucose,FPG);骨密度检测:采用双能X射线骨密度仪,患者取仰卧位,测量腰椎(L)1-4,左右股骨颈、左右髋骨骨密度。

1.3 统计学方法

2 结果

2.1 POI患者中焦虑、抑郁发生情况

完成调查的228例POI患者中,有47例(20.61%)出现焦虑症状,57例(25.00%)出现抑郁症状,焦虑评分为(39.03±10.15)分,抑郁评分为(43.05±13.16)分,见表1。

表1 POI患者焦虑、抑郁发生情况及程度

2.2 POI发生焦虑、抑郁的人口学资料情况

将POI患者分为焦虑组和非焦虑组,焦虑组中无业、不孕、久坐少动占比均大于非焦虑组,产次小于非焦虑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t值分别为4.741、9.544、7.121、-5.962,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将POI患者分为抑郁组和非抑郁组,抑郁组高文化程度、不孕、久坐少动占比均大于非抑郁组,产次小于非抑郁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t值分别为6.417、9.533、6.175、-5.603,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POI患者合并焦虑或抑郁的人口学特征

2.3 POI发生焦虑、抑郁的临床特征

焦虑组中POI患者BMI、腰臀比、改良Kupperman评分均高于非焦虑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8.248、4.822、127.545,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抑郁组中POI患者BMI、改良Kupperman评分均高于非抑郁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6.692、137.482,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POI患者合并焦虑或抑郁的临床特征比较

2.4 POI发生焦虑、抑郁的糖脂代谢指标及血脂异常率

焦虑组TG水平、LDL-C水平、LDL-C异常率高于非焦虑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χ2值分别为-2.067、-2.860、10.425,P<0.05);抑郁组FPG异常率、LDL-C异常率均高于非抑郁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14.867、13.024,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POI患者合并焦虑或抑郁的糖脂代谢相关指标分析

2.5 POI发生焦虑、抑郁的骨密度相关指标及骨质异常率

焦虑组左右髋骨骨质疏松异常率高于非焦虑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10.899、15.276,P<0.05);抑郁组左右髋骨、腰椎骨质疏松异常率高于非抑郁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值分别为16.436、23.871、10.889,P<0.05),其余指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5。

表5 POI患者合并焦虑或抑郁的骨密度及骨质情况分析

2.6 POI合并焦虑、抑郁的多因素分析

以是否焦虑、抑郁为因变量,将上述分析中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指标作为自变量进行赋值,纳入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无业、腰臀比≥0.85、有围绝经期症状、LDL-C异常、右侧髋骨骨量减少是POI患者焦虑的独立危险因素(OR值分别为4.679、6.883、122.645、13.117、79.004,P<0.05),产次是POI患者焦虑的独立保护因素(OR=0.142,P<0.05);而有围绝经期症状、FPG异常、LDL-C异常、右侧髋骨骨量减少是POI患者抑郁的独立危险因素(OR值分别为177.460、54.714、7.118、52.832,P<0.05),见表6及表7。

表6 POI患者合并焦虑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表7 POI患者合并抑郁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围绝经期症状与焦虑、抑郁的关系

围绝经期相关症状严重程度与病程长短、雌激素耗竭持续时间相关,因此患者早期症状并不明显[8]。另外,目前精神疾病筛查并未作为POI的常规诊疗手段,临床医生常会忽视患者的焦虑抑郁状态。国外有相关文献报道,正常人群焦虑症和抑郁症的患病率分别为8.5%和14.2%[9]。本研究调查发现POI患者中20.61%出现焦虑症状,25.00%出现抑郁症状,患病率高于正常人群。

长期雌激素缺乏可导致内分泌紊乱,出现潮热、出汗、烦躁、失眠、易疲劳、泌尿生殖道相关症状等,引起POI患者的主观躯体感受,而长期的躯体不适及心理压力可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进一步加重机体内分泌紊乱,引发一系列负性情绪,形成恶性循环[10]。本研究通过改良Kupperman评分来评估患者的围绝经期症状严重程度,结果显示焦虑、抑郁组中有症状的占比(分别为89.36%、82.46%)显著高于非焦虑、非抑郁组(分别为8.84%、5.26%),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也提示存在围绝经期症状是患者出现焦虑、抑郁的独立危险因素。因此围绝经期相关症状不仅会影响生活质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患者心理健康情况,医生及患者本人均应该认真对待。

3.2 人口学因素与焦虑、抑郁的关系

除了雌激素水平降低这一特殊生理因素外,职业因素、文化水平、婚姻状况、生育情况及生活方式等社会因素也可以影响患者心理状态。本研究结果显示文化程度、职业类型、产次、不孕与否、运动情况与焦虑、抑郁情绪密切相关,且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提示无业是焦虑的独立危险因素,而产次是焦虑的独立保护因素。合理运动可以扩张血管、降低心率、转移注意力,帮助患者稳定情绪,避免中枢神经过度紧张,从而有效调节患者的焦虑、抑郁情绪[11]。而研究结果中焦虑组及抑郁组文化程度更高,这可能是由于文化程度较低的患者认知水平有限,对自身健康关注较少,且此类女性普遍为已婚已育,而文化程度高的患者会主动查询相关疾病信息,了解其带来的生育力丧失、远期并发症等后果,因此更易产生焦虑、抑郁情绪。职业类型与家庭收入及经济状况密切相关,研究表明家庭收入低的女性社会压力更大,更易产生焦虑抑郁情绪,且疾病本身检查及治疗会加重经济负担,进一步导致负性情绪发生[12]。由于POI可造成生育能力下降甚至丧失,且目前尚无有效方法恢复其卵巢功能,缺乏针对生殖问题的解决方法,因此未生育的患者较已生育的患者更易产生焦虑、抑郁情绪。

3.3 糖脂代谢与焦虑、抑郁的关系

雌激素可以降低血脂,增加内皮细胞中NO和前列环素的形成和释放,开启Ca2+通路,引起血管扩张,降低血管平滑肌张力,预防心血管疾病的发生[13-14]。而低雌激素可以导致体脂增加,脂肪分布异常,常表现为向心性肥胖,并增加心血管疾病的发生率[15]。代谢综合征是心血管危险因素的聚集,包括血脂异常、腹型肥胖、高血压和高血糖。近年来国内外研究报道代谢综合征人群中焦虑、抑郁状态患病率较高,且两者之间存在密切相关性[16-17],其中与高血压相比,腹型肥胖、血脂异常与焦虑抑郁的相关性更强[18-19]。本研究发现超重或肥胖、腰臀比≥0.85、TG水平、LDL-C水平及其异常率比较均为焦虑组大于非焦虑组,超重或肥胖、FPG异常率、LDL-C异常率比较均为抑郁组大于非抑郁组,且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腰臀比≥0.85、LDL-C异常是焦虑的独立危险因素,FPG异常及LDL-C异常是抑郁的独立危险因素。这些结果提示POI患者应进行体重管理,提倡低脂饮食、减肥,控制血压、血糖、血脂水平,定期监测,积极干预指导。

3.4 骨密度与焦虑、抑郁的关系

影响骨健康的因素中最主要的是雌激素水平,此外还包括运动、营养状况、年龄、遗传等,低雌激素可以使骨形成减少、骨吸收增加,导致骨质疏松、脆性骨折[20-21]。骨质疏松引起的骨关节疼痛、骨折等并发症可以使患者产生焦虑、抑郁情绪。而焦虑抑郁患者存在的植物内分泌系统紊乱可以使骨质疏松患者的疼痛程度更加强烈。随着焦虑、抑郁的加重,患者可能出现高皮质醇血症,进一步激发骨量病理性减少,导致骨质疏松,引起患者躯体和运动功能减退,生活能力及质量下降[22-23]。本研究中焦虑组及抑郁组中左右髋骨及腰椎骨质异常率比较均高于非焦虑组及非抑郁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右侧髋骨骨量减少是焦虑及抑郁的独立危险因素,但结果未提示骨质疏松与焦虑抑郁的关系,可能是由于就诊的患者多数为POI阶段,未达到卵巢早衰阶段,病程较短所致。因此对POI患者,应积极补钙,及时纠正骨质异常情况,减少并发症的发生。

综上所述,对于未生育、合并围绝经期相关症状、向心性肥胖、糖脂代谢异常、骨质异常等高危因素的POI患者,应引起临床医生的重视,充分评估其焦虑抑郁情绪,提高POI患者对焦虑、抑郁相关因素的认识,根据其个人特征及家庭社会状况制定针对性的心理健康干预计划,提高患者生命质量。